我差點被他的虎撲襲倒在地,好容易沒窒息死,暗暗納悶才一年不見,這小子怎麼就竄這麼高個了?明明之前還跟我差不多。
一聲咳嗽。我往前一看,一隻雪白的手套將車門打開。下來的男人一襲絲質襯衫,鑽石袖扣,外套黑色西服。許久不見,這人還是一副君臨天下的氣勢。
我有些發楞,打招呼:“姬——先生。”
姬大少掃眼,點個頭,對身邊男人道:“你去訂座位。”
戴雪白手套的男人應是。
我也打招呼:“真守。”
“穿雲。”
這個戴雪白手套麵無表情的男人叫禦宮真守,我繼父的兒子,我名義上的哥哥。小翼叫禦宮翼,我媽嫁給繼父後所生,正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我還有個姐姐叫禦宮雲守,當然,我與她其實也毫無血緣關係,她跟真守才是真正的親兄妹。
姬家是香港最有勢力的家族,而禦宮家,則世世代代是姬家的幫手。我雖然不怎麼待見這種關係,不過我畢竟不姓禦宮,插不上手——再說,咱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即使我姓禦宮,這事兒也輪不到我管。
扯扯小翼:“你大學放假了?”
“是啊,放暑假。”小翼折了一枝薰衣草插在我草帽上,笑嘻嘻答。
“那你——你們怎麼來了?”尤其是怎麼把姬家大少這尊瘟神給惹來了。
“哦,姬大哥要到馬賽去辦點事,我想順路,就說過來看看你呀。”
“還沒吃午飯?”我想起他要禦宮真守去訂座位。
“嗯。姐你也沒吃吧,一起,就前麵這家怎麼樣?”他指的正是我工作的“昂柏”。
我一巴掌把他拍遠點:“姬先生不會屈就的。”幸好古德裏安聽不見這話,不然就輪到他一掌把我拍飛了。
姬大少又坐回他的車裏,兩條長腿隨意的架著,看那姿勢像是在打電話——就是那種防衛嚴密的衛星電話。
禦宮真守走到他麵前:“大少爺,得到尼斯去。”
尼斯?不是吃午飯麼?我不解地望向小翼。
小翼顯然和我心有靈犀,他聳聳肩道:“姬大哥說想吃魚,大概是隻有法國廚子用新鮮的地中海魚才能做得好的那種。當然啦,要吃到這種美味,應該到一處可以俯瞰大海的飯店——符合以上條件的,哥說了,尼斯。”
“尼斯!”我低叫:“那兒離這兒起碼有一百八十公裏!而且那兒停車簡直是作噩夢!”
“是啊,”小翼答,“我也覺得遠了些。”
姬大少正掛了電話沉思,聽到我們的對話,似笑非笑抬起頭來:“距離不是問題;停車,也不是問題。我有架飛機就在附近。”
直到半個小時後,我與他們一齊下了車到達埃克斯的一個小機場,再搭上那架銀灰色的商用噴氣式直升飛機那一刻,我還是覺得有點太衝動——就為了吃一頓飯!
“牡蠣、龍蝦、生蠔、魚湯,姐,整個歐洲的美味,現在都觸手可及。”小翼給我從機尾的廚房裏端來一杯咖啡和點心,道:“先墊墊肚子。
我道謝,望向窗外,正好掠過裏維埃拉海灘,蔚藍卷著白浪的海岸線一覽無餘。
“到馬賽了。”禦宮真守突然道。
“那就先在馬賽停下吧。舊港有一家布拉索裏飯店,海鮮也做得不錯。”姬大少自然明白他的提醒,卻有些心不在焉地答。
我一點也不懷疑他大少爺對歐洲所有著名飯店都如數家珍,熟得簡直跟自家廚房似的。
姬大少發話在馬賽停,自然不可能再到尼斯停。飛機在空中滑翔,徐徐降落。
沒等發動機完全停止它的噪音,早有一輛車駛過停機坪,接我們到候機室。姬大少和禦宮真守先行一步,看他們半刻不停的樣子,難道哪家銀行出了個好價錢等他們收購?或是看中了某艘豪華遊艇?誰知道呢,反正我們約定一小時後在布拉索裏飯店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