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東西非常豐盛,據侍者說原料都是空運而來,絕對新鮮。我盡量忍著不要靠近它們,但我的肚子一再提出抗議,我知道此抗議從來不會在沉默中滅亡,那麼為了避免它在沉默中爆發,我決定還是吃一點先墊墊。
參加宴會就是麻煩,隻為把自己塞進漂亮的禮服,就要犧牲女士們的晚飯。
一隻修長的手端起一方黑森林蛋糕:“要不要嚐嚐這個?絕對美味。”
當然,我現在一頭牛都吞得下。我笑出來:“學長!”
姬擎宙身穿一襲白色燕尾服,他的人高挑而俊瘦,氣質溫和,在讀書時就是所有女生公認的“白馬王子”。
也許像我這把年紀了再說什麼“白馬王子”有點可笑,但姬擎宙,這麼多年來認識的這麼多人當中,他是我認為唯一一個符合“白馬王子”所有要求的典範。親切,優雅,從不讓人難堪。
“來,你該相信我的推薦。”他把銀勺調轉手柄,放到我手上。
蛋糕散發出誘人的奶油和榛子香味,我吞吞口水,指指上麵裝飾性可食用的金箔:“每次吃這個,總讓我心生罪惡。”
他笑,“身體有時也會需要一些金屬。”
我舀起一勺放進嘴裏,入口即化,絲絲香濃,簡直要被感動。
“好吃吧,多吃點。”他再拿起一個水晶圓碟,對著滿桌美食看看,切下一塊布丁,“還有這個。”
我有點不好意思,一個女生好像吃太多了。“學長——”
他看出我的顧慮,低頭悄聲道:“不吃就浪費啦。”
一句話馬上讓我那本來就薄弱的美食抵抗力土崩瓦解,“是哦。”
接下來為了掩蓋咱看似櫻桃小嘴實則獅子大口的事實,姬擎宙同學一路充當了端盤遞碗的角色。我們圍著餐區慢慢轉,他選出他認為好吃的東西,等我解決後再拿給我——這樣看起來就像我們在邊走邊聊,而又有誰會注意你手裏的提拉米蘇不久後換成了法國牛油酥呢?
正要叫飽的時候,一個驚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穿雲?”
“……明明?”
沈明明,高中時走得最近的朋友,一個蘋果臉蛋性格開朗不知憂慮為何物的女孩。
“穿雲,你怎麼這麼久都不跟我聯係,到哪兒去啦?我問了好多人都說不知道你的消息,本來想問你媽媽,結果聽說她搬來日本了……你現在是在日本嗎,就住京都?”她搖晃著我的手,我奇怪過了這麼多年,她的樣貌、脾氣,甚至說話的方式,居然半點沒變。
“我這幾年在國外——”迅速環顧四周,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真正看到那對金童玉女時,心裏還是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此刻站在聚光燈下的,正是今晚全場最引人注目的三大家族:姬氏、風川氏、蕭氏。蕭氏兄妹顯然剛到,姬老太爺正與蕭氏掌門人蕭翊說話。而我所謂的金童玉女,指的是沈明明之兄沈明遠,以及他三年前娶的妻子、蕭翊之妹蕭翎。
“能重見麵真是太好啦,你的手機號是多少?”
我回神,報給她,她馬上輸進去,試打一下,手袋裏響起輕快的《剪羊毛》。
“啊,好久沒聽這首曲子了!”她十分驚喜地笑,“小時候的童謠,多可愛。”
我存起編組:“陌生來電時鈴音是這個,我把你存到朋友那組,響的就是施特勞斯了。”
她道:“維也納——”
“維也納華爾茲!”這時一個宏亮的聲音響起,是司儀:“現在我們有請訂婚的年輕人開場,同時也請各位找到自己的舞伴,全場來一首柴可夫斯基的《杜鵑圓舞曲》!”
記得以前讀高中時,同學間流行師太的小說,其中《圓舞》裏那句著名的話相信給了無數女孩子以美好憧憬:“它叫圓舞,無論轉到哪一方,隻要跳下去,你終歸會遇見我。”
最初與最後的我——聽起來多有宿命感,又含著那般神秘。當初我的第一支圓舞正是沈明遠所教……到如今,羅敷未有夫,使君已有婦。
小翼站在我對麵,他看了看我:“姐,換你不對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