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她說。
我啼笑皆非,不過她的中文說得不錯。
“是的。”因此答。
“坐吧,”她指指複古大沙發:“茶,或者咖啡?”
“不用客氣。”
她笑起來,也真不客氣,把煙夾在手裏,朝我看了一圈。
我也看她。我一直認為洋女最好看的時節是十七八,過了這段,皮膚日漸粗糙,再登樣的相貌也禁不住細瞧。英格麗應該三十了吧,就我這距離,她還是好看的,而且,也有氣質。
“索普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她又笑,似乎在想什麼,有些漫不經心道:“你是否覺得我奇怪?”
“是,畢竟我們算陌生人。”
她點了點煙灰,不作聲。
我按兵不動。
“我居然到現在才知道你,”往後一仰,注視著空中繚繞的輕煙,她的語氣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可惜……太晚了。”
我不知她說啥,我倆唯一的交集點是小姬,莫非她想說這個?
可她卻問:“你有男朋友嗎?”
我笑著反問:“索普小姐你呢?”
她一怔,也笑了,把煙在煙灰缸中摁滅:“你是個有意思的人,我大概有點明白了。”
我不明白,耐著性子:“索普小姐找我——”
她起身朝我走來,嫋嫋婷婷:“親愛的,我們來玩真心話的遊戲。”
“嗬,如果換個職業,也許我對索普小姐的真心話感興趣。”
“是麼,”她輕輕坐下:“其實老早之前,我們就該認識了。”
或許。
“與姬結婚三年,雖則常住英國,但每逢農曆新年,我們總會拜見老太爺與夫人,你們應該也是吧,你們一家——但我們從未碰過。”
“緣分未到。”
“倒是從費耶口中聽提過你幾次,你們那時讀一所中學?”
“嗯。”
“這個是你吧。”她拿出手機,點出資料,遞給我。
一張照片,用手機拍了下來,並不很清晰。但無疑片中那一身製服擎傘側麵的的確是少年時代的我——誰拍的,本人怎麼一點印象也無?
她湊過頭來:“你當時在等人。”
嗯,還下好大的雨。
“不記得了?看,從近處的框架來看,似乎就在怡園。”
“啊,是那次!”我想起,“擎天這小子明明答應了我去聯誼,結果半途打電話說被老爺子禁足,對方女生幫了我們一次大忙,所以我無論如何要把他拖去,就跑到他們家窗下來等。對,就是那次,哎,當時那暴雨下得,跟倒豆子似的。”
“你等了多長時間?”
“一個半小時吧,又冷又濕,雙腳球鞋澆了個透,差不多快放棄了。”
“為什麼不進屋呢?”
“老爺子正發脾氣啊,所以我們隻有等他發完脾氣再悄悄溜走……但是,這相片到底誰照的?”
“某人。”
我不知該氣該笑:“相片自哪裏得來。”很明顯,底本是原件,她不過用手機翻拍。
她噓聲:“你可以猜。”
如她所說,近景是姬家大宅怡園特有的白色窗欞,是誰,當時我在窗外,他在窗內?
總不會是擎天,他不會做這種無聊事,咳,做了也不會不告訴我。
“用不著猜了,隻是一張照片而已,”我把手機還給她,“你不會就為了這個找我?”
“我想看看你。”
嗨,真夠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