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真正受傷的是你,怎麼還傻得怕我嫌棄你呢?怎麼會,怎麼會?
滿眼苦澀地看著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讓靈兒一遍一遍地去回憶最不好的事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這次她能想起天澈?下次她又能想到什麼?這樣折磨她,逼她崩潰的同時,又哪裏不是在折磨自己,不是讓自己崩潰?
靈兒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山下大嬸家裏了。睜開眼睛看看四周,完全沒搞清楚狀況,歪過頭去,沈落瀟正坐在床頭看著她,唇角含笑。
“沈落瀟?”
沈落瀟微微頷首,“你的紅布靈驗了,我誠心祈禱月神,大叔就帶人來救我們了。”
靈兒笑著一骨碌爬起來,“當然了,我跟他們說了,如果三天不見你回來,就上山去找你的。紅布在雪地裏最好認了。”
沈落瀟看著她,舒眉淺笑。
沈落瀟看著一路上笑得賊眉鼠眼的靈兒,實在是忍不住了,“你笑什麼笑了一路?”
靈兒回過神來,揉揉臉頰,“有嗎?”
沈落瀟掃了她一眼,回過頭去。
靈兒趕上馬,拉著他袖子,“你知道薩依姑娘嗎?”
沈落瀟方才回頭,眉頭輕蹙,搖頭表示不知。
靈兒馬上又笑得賊頭賊腦了,“那就沒什麼了?”
沈落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知道沒好事,也懶得再問,策馬而去。靈兒慌忙趕著小紅跟上,小黑蹬蹬蹬地撒蹄子隨後。
追殺他們的人中,不知道他們沒死的,以為他們已經葬身在雪山之頂;知道他們沒死的,本身已經葬身在雪山之頂了。是以,這一路上他們順順利利地趕著馬兒噠噠地遛著,比之來時愜意了不少,但也無趣了不少。靈兒是如今飽暖忘了餓時饑,不記得當初在眾敵環嗣之中驚險逃脫的危險,隻記得沈落瀟輕描淡寫,書寫了他二人一段險象環生浪漫柔情的玫瑰江湖,這段日子,成了她下半輩子最津津樂道的一段故事,不知讓多少人的耳朵長了繭子。
途徑“北無客棧”,靈兒驚訝地看著那在烈火中殘存下來的客棧小樓,詫異它竟然依然挺立著。大火的痕跡尚在,掌櫃的依舊精明強勢,十兩銀子一晚都不夠了,據說要增收修繕費。
靈兒聽著他那句“出門右拐不送”,咯咯地笑著,“你以為我們出了門不會右拐還稀罕你送嗎?不過看在你還算有眼光的份上,哼,便宜你了。”
靈兒照例是抱著沈落瀟的胳膊上樓去,比之更誇張的是,這一次,她讓沈落瀟攬過她肩膀,然後再抱著他胳膊。掌櫃的這次沒有再歎“世風日下”,反而嘖嘖讚歎,“少主有嬌妻相伴,果然溫柔了不少。”
靈兒依然奇怪為什麼沈落瀟執意隻要一間房,他們雖然兩心相知,但卻並非夫妻,在民風保守的南月國,未婚男女同宿一屋,這是絕難想象之事,沈落瀟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隨便之人。
靈兒側頭看著旁邊睡得安穩的沈落瀟,心裏還是有一些安慰的,至少,他很乖乖地就躺在她身邊了。如果能抱著她就更好了。靈兒昏昏沉沉地想著。
她怎麼可能想不明白呢?來時是為了她的安全,現在回去,當然是因為,不需要了呀。她靈兒現在最不怕少的,就是名節了。
所以,在路過黑扈山,那十個小山賊捆著行禮要追隨“少主”和“少夫人”一同進京時,無論靈兒怎麼使眼色,他們就是沒想到靈兒其實是想告訴他們,她還隻是清白孤家一人。
那些小山賊見靈兒沮喪,好心安慰,“少夫人大可放心,我兄弟十人自別少夫人便再未幹那攔路搶劫的勾當,既然跟隨少主麾下,自當遵規守紀,絕不給少主和少夫人添麻煩。”
靈兒聽他們一口一個“少夫人”更加無地自容了。當時為了巧言騙取信任,信口胡謅是沈落瀟之妻,因惜他北上出關寒冷,所以千裏送風衣,護他溫暖。此次回來,忘了事先澄清,況他二人神態親昵,他們更加深信不疑,為討沈落瀟歡心,更是一口一個祝福少主與少夫人,兩口一個祝願少主與少夫人。靈兒就差挖個地洞鑽進去了,這下可好,人家還未說要娶,她就已經先嫁了。
斜眼偷偷往沈落瀟瞅去,沈落瀟秉承一貫的泰山壓頂不彎腰的風骨,絲毫未覺驚訝,“既然如此,你們直接聽命於少夫人即可。”淡淡地說完,隨即離開,再沒看靈兒一眼。
靈兒聽他說的那個“少夫人”諷意十足,心頓時沉到穀底。完了完了,他肯定是生氣了。
一路耷拉著不想理人,又不知道該怎麼跟沈落瀟解釋,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想解釋。那幾個小山賊跟前跟後地叫她“少夫人”叫得不亦樂乎,她現在就是騎虎難下。人家少主那邊還沒承認她的身份,這邊她又不好跟他們說不是,於是隻好勉強應著,心裏卻在想著怎麼支開他們,不能讓他們跟著進青竹園,不然,被葉心那小子知道,她算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