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古道,一騎從天邊隱現到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似乎隻是一刹那而已,揚起的塵土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洛川飛騎?!”路邊酒肆中一個中年漢子低聲驚歎道。
聽到這個似乎是傳說中的名字,漢子邊上年輕人也是滿臉訝異。飲了一口杯中盞,似是平複了一下內心的湧動,方道:“去年末,大雪過後,這天象已經是暗藏凶機了,中宮紫微隱有衰退之象,群星似有爭輝之意。隻是破軍未現,原以為還有幾年的太平,看來已經有人忍耐不住了。”說罷複飲一口杯中盞。
中年漢子的神色更添凝重,濃厚的眉毛雖是微皺,擔憂的神色卻顯露無疑,像是想開口說些什麼。
年輕人見了他的神色,方才沉著的神色也旋即變作哀傷,道:“哎哎哎,好不容易出趟門,本打算多留幾日,好好領略一下這南都的風情和人物。聽聞這幾日便是要花魁大選了,也不知是誰家鮮花奪魁,又不知有多少千金一擲啊!”說罷折扇一合,輕敲手掌,微微搖頭,不時又低聲哀歎幾句。
中年人更是無奈,思索良久,方才說道:“留幾天也是不要緊的,隻是你須得聽著我的,切莫使些小性子。”
“嘻嘻,肯定,肯定!”少年人頓時眉飛色舞,“莫叔說啥我都聽!”
中年看著少年人的樣子,搖搖頭,莞爾地笑了笑,“臭小子,結了酒錢,這就走吧。遲了可進不了城咯。”說罷自己便起身朝店外走去。少年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幾個鬼臉,低估了幾句,“小氣鬼,死摳門。”店裏的其他人見了這番情景也隻覺好笑,紛紛低頭偷笑。少年人也不管他們,從袖裏摸出一紋碎銀丟給酒肆的店主,也不管找錢,匆匆追著中年人出了酒肆。
……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鷺洲。”青蓮先生的這句詩便極其寫意地描繪出了南都的風貌。南都不似雍京那般,落在關中,正南正北走向,一切都中正平和;亦不似洛川山水相環,物華天寶,風韻挑人;濃密的河網將她分割的極其細膩,恰如婉約少女,養在深閨人不識,但是所謂“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自然也說明了她的別樣風情。十裏秦淮的風情雖然已是不如六朝的奢華繁美,但是天下自命文士風流之人卻多是心向往之。多數騷人,幾番沉醉之後,都發出幾聲六朝繁華恰如煙雲的哀嚎。
斜橋,二樓臨窗位置,坐著的恰是方才酒肆中的二人。許是經過洗漱,盡去了路途的風塵,少年的臉色更添紅嫩,吹彈可破似乎比之用在芳齡少女身上更為合適,一身裁度精妙月白綢布長衫,頭發隨意的挽了一個髻,稍彎的眉毛更添幾分妖冶的俊美。
“莫叔,你說這斜橋的主家和紅袖招是什麼關係?”少年人一邊看著對麵畫舫的招牌,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唔,聽天飛廉說是戀人關係。”
“咦!飛廉還做這樣的事?!”少年人瞪大了眼睛看著中年人。
中年被他看得麵露楠色,故作正經地說:“咳…咳。小樂,飛廉都是些奇怪的人,想必多多少少有些奇怪的嗜好。”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少年人呢喃似的,飲了一杯。“莫叔,這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也不知是真是假,倒要見識見識。”說罷,左手一搭闌幹,翻身下了樓。周圍的人見了紛紛叫好,少年轉身長揖到地,然後走向了紅袖招。見了他這番做派,叫好之聲更勝,文采風流之事誰不歡喜,更何況如此俊美灑脫之人。
中年人見狀,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對著虛空點了點頭,隨後也起身離開了座位。結賬後,很快沒入了車水馬龍之中。
那少年甫一走進紅袖招,立刻吸引了多數人的目光,場麵一時安靜,於是更多人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場內多是風月老手,大場麵見得太多了,隻是很曾見過這樣的翩翩美少年,場內粉黛也紛紛失了顏色,怕是也隻有那位凝雪姑娘可以比比了吧,當然也有幾個年少者紛紛鄙夷不屑;而姑娘們卻是心如鹿撞,含羞望去,眼眸裏地那一捧捧秋水卻是要將那少年給融化了。
少年卻是毫不怯場,四下一一作揖,方自回轉過來,“北方來客樂清歡,諸位飲好。”說罷再不理旁人,向內庭走去。
過了良久,場內才有人反應過來:“當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啊。”說罷又覺不妥,卻又不知該如何形容,一陣扼腕歎息。突聞一陣驚呼:“嘶…潁川樂家!”這下子更多人反應過來了。議論也隨之平息,複了之前熱鬧喧囂,絲竹之聲、嬌笑之聲再次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