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丹陽鍾樓的裝飾工程,最後妥協下來的方案著實讓葉韜有些哭笑不得。由於丹陽鍾樓比宜城的七海塔更徹底地使用了鑄鐵框架結構和簡單的預製吊裝技術,外部的雕塑裝飾到底如何製作,一直在丹陽鍾樓內部全部完工之後還沒爭執出一個結果。反正,等有了方案,按照方案在地麵進行雕塑工程,然後再吊裝到位就是了。工程方麵的最大的承建者戴越閣雖然憤怒於這樣一來,自己最精銳的施工隊就被拖在工地上,白白浪費了大好的時間,但卻也有些無可奈何。就在爭執之中,丹陽鍾樓披著簡陋的磚麵抹著粗灰的醜陋外形,在丹陽矗立了那麼許久。由於丹陽鍾樓的投資結構遠比宜城的七海塔來的複雜,這種爭執也就更難以平息。據說,最後還是國主談曉培實在覺得把那個醜陋的半成品放在眼前晃悠有些難受,才召集了爭執的幾方,讓他們盡快拿出一個統一的方案出來。
在爭執的幾方中,葉氏工坊和戴越閣是最無所謂的一方,他們隻是從施工的難度和操作經驗的角度,覺得和七海塔差不太多的方案就可以了。丹陽和宜城兩地遙遙呼應,也算是一件美事。但是,這個方案從一開始就沒有被大家重視過。要是啟用這個方案,無形中對宜城的政治地位就有極大的抬升,而七海塔的重要性,連帶著七海商社的重要性,都會在其他人的眼裏被抬升得更多。這樣的結果,不管是心高氣傲的丹陽官員還是在丹陽鍾樓的建設中出錢出力的九州商社,都不願意接受。
而由於丹陽鍾樓是如此引人注目,以丹陽的名士、學子、退休的官員、各個氏族的代表形成的民間力量也在不斷出謀劃策。
工部拿出的裝飾方案強調了丹陽鍾樓的莊嚴肅穆的一麵。這個方案有大量禮部官員的參與,大有將這樣一個鍾樓美化成東平王權象征的意思。但這個方案,雖然從大道理上來說沒什麼錯,各方都不會太激烈地反對,但有了宜城的七海塔那樣的例子在先,誰都覺得這個方案實在是很不怎麼樣。
在丹陽的名士和學子中間,有繪畫等方麵長才的著實不少,他們拿出的方案美輪美奐,但由於雕塑中間使用太大量的透雕、圓雕等手法,從操作上來說,這些雕刻件的製作或許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安裝時候的損耗會很大,會需要大量修複和製作備件。而已經有了七海塔的管理經驗的葉氏工坊更是提出了這樣的裝飾方案,藏汙納垢的特性太明顯,將來要清理外牆的時候,會相當麻煩。
總的來說,九州商社提出的裝飾方案是將美觀和操作性結合得最好的。但商人們的天馬行空讓他們弄出了一個極為多彩的方案來。他們居然提出要用大量的礦石顏料,甚至是金箔銀箔,配合雕塑等手法,來進行這樣的裝飾。從製作的模擬圖上來看,這個方案的確是最漂亮的,但這個時代,在石材表麵進行金銀箔貼片並不是難題,可用於室內和室外,卻是完全不同的問題。風霜雨雪的侵蝕,會讓這些顏料迅速風化剝落,到時候的樣子可就難看了。
而在調解三方意見的禦前會議上,高振作為東平高官裏最懂技術的人也列席了。在三方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高振覺得在國主麵前弄成這樣不成體統,說了句:“這鍾樓的裝飾又不是養了花換花盆,還一套一套的,搞什麼。”
沒想到這句話卻讓談曉培大受啟發,他覺得,既然這些外牆裝飾板是一塊一塊在地麵製作好了吊裝上去的,那應該也可以拆下來。於是,他讓人把三方的方案全部彙總,加上在禦前進行商談的會議記錄一起,交給了談瑋馨,讓談瑋馨去問葉韜是不是有這種可行性。
這下,談瑋馨和葉韜可就都傻了眼。他們腦子裏想到的例子不是高振所說的給家裏侍弄的花花草草換花盆,而是他們早就熟悉的手機之類的產品。可以換外殼的手機當年曾是如何風靡,他們可都是有著實際體會的。
而現在,假如需要換殼的是一整個建築,那有這個可能嗎?
葉韜手裏有的是現成的建築設計和施工中的具體數據。從設計上,他能想出若幹種方案來讓安裝上去的裝飾板塊可以拆卸,比如在現在的牆體上安裝用來掛裝裝飾材料塊的槽型契合結構,比如使用可以在一定條件下失去作用的化學粘合劑,或者在現在的牆體外再建立一個金屬框架結構來掛裝裝飾塊,但這些都要有一個基本的條件,那就是建築的結構足夠強健。畢竟,當時由於裝飾方案沒有落實,丹陽鍾樓的設計是按照大致雷同於七海塔的裝飾方案來考慮強度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