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為什麼不容易被宗教蠱惑?除了可以屢屢在美國大選年看某某教派為自己撈取世俗影響力的猴戲之外,大概就是因為絕大部分的問題和疑惑都有了各種各樣的解釋。科學讓人們對於變化萬千的天候,對於自然界中的萬事萬物,對於總是能引起恐懼的疾病和災難甚至對於恐懼本身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或許人們對於某些東西的敬畏和執著少了,或許沒有信仰對於有些人來說真的不能算是什麼好事,但宗教卻幾乎再也沒有機會將信仰建立在大眾的無知上。
而在人們已經普遍理智的時代,宗教式的狂熱仍然在一個個不同的人群中湧現……比如,粉絲。一方麵是人們需要一些精神上的寄托或者宣泄,而另一方麵,在資訊發達的年代,從數千年的時光裏,從現代的大眾傳媒學說裏總結提煉,衍生發展出來的各種各樣的宣傳技巧的極大豐富起了相當大的作用,蠱惑人心成為了一些人眼中可以操作的事情。
開始的時候,葉韜對寫這樣的一份行動方案還有些顧忌,畢竟這不是在建造一個什麼偉大的建築,而是在營造一個巨大的騙局。假如這個計劃能夠成功,即使這個計劃是被高度控製著的,將來也不可避免地會造成許許多多人的懷疑、恐慌和失望。但是,當葉韜在腦子裏努力回憶各種各樣的宣傳手段,各種各樣的心理暗示方法,各種各樣利用超越這個時代的知識和創意或者是利用人的思維盲區營造“神跡”的方法。當這些方法被他遲疑地抄在稿紙上,排列著,斟酌著是不是真的要寫進這個可能有史以來最詳細最邪惡的計劃書裏的時候。潛水已久的惡搞精神悄悄浮上了水麵,終於讓他把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想法一起寫進了計劃書裏。他不用管這份東西送上去之後到底會引起什麼樣的反應,不用理會到底有多少人看得懂這些東西、能夠真正了解到其中有些看似幼稚可笑的方法的真正含義,不用理會到底有多少已經攻擊過他並且似乎以攻擊他為樂的言官禦史吹胡子瞪眼,也不用理會多少人會因為其中惡搞有趣的內容樂嗬嗬地笑出聲來……能夠有機會欣賞各種各樣的反應和表情,或許正是葉韜可以追求的樂趣之一。
道明宗在葉韜看來,和他與談瑋馨所來自的那個時空中的道教有著很多類似的地方,從這個時空的上古神話、曆史發展中歸納總結出了一套神位體係。道明宗或許是這個體係的完善者,他們傾注的大量的精力和財力將傳統宗教的神位體係總結整理了出來,還將相關的文獻付諸出版,但道明宗怎麼都算不上是這個神位體係和宗教譜係的原創者。雖然由於各國的文化的類同,讓道明宗在悄然向西淩之外的國家進行滲透的時候沒有太大的阻力,但這種文化的類同性,這種大家有著幾乎完全一樣的神位體係,有著龐大曆史縱深的共同框架,實在是有太多地方可以利用了。
葉韜在龐大的神位體係裏選擇了一個在傳說中一直站在幾位大神身後的不太有名的,以古怪脾性和堅決的鏟除邪妄的行動而著稱的雷音魔尊。從民間流傳的,和道明宗整理的哪些文獻來看,按照葉韜的想法,這家夥是個地地道道的陰謀論者和被害妄想症患者,而這樣的性格導致了這個“神”不斷變化形象,不斷將邪妄斬殺在萌芽階段,不斷營造神秘感……而這個“神”,有著無數各種各樣的民間傳說故事,而故事裏,“雷音魔尊”在大多數情況下給人留下的,這是個性子古怪的好人的形象,實在是有太多可以挖掘利用的成分了。
以這樣一個形象為核心,以神秘感和正義感為核心價值,葉韜地地道道地玩了一把整合營銷傳播。他並沒有把自己當作是一個神棍或者別的什麼,而是徹徹底底地將自己放在了一個品牌營銷經理的位置上,隻是他要推廣的東西是一種虛擬的產品而已,而在這個時代,推廣這樣的產品實在是很有挑戰性的。設計,作為葉韜的老本行,自然是難不倒他的,他很迅速地為雷音魔尊設計了簡單明了的識別標誌,繪製了幾種不同風格的圖像。作為一個在美術方麵底子比較紮實的設計師,他當年也臨摹過戴敦邦先生的各種人物畫,對於那種筆觸筆調,對於那種張揚淋漓的人物形象非常崇尚,而現在,他揣摩著那種筆調感覺,以挺拔的墨線將一個堅定中有些瘋狂的身披華麗戰甲,帶著獸頭麵具,背著像翅膀一樣張開的弓,提著一柄長槍的“神的”形象呈現在紙上的時候,他覺得,當年臨摹那些人物畫的感覺回來了。而在這樣的一張水墨標準像之外,其他各種各樣拓展形象也紛紛湧現,對比強烈、色彩豐富的年畫類型的神像畫,將每個細節都刻畫得栩栩如生的有工筆人物畫性質卻比例嚴格如照片一般的精細神像,乃至於他信手塗抹的卡通版神像對他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唯一有些麻煩的是他畢竟沒有帶著全套畫具在身邊,那齊全的畫具從來就是戴秋妍的專利。
有了形象之後,他還順手給這個臆想中的教派編輯起《教典》來。由於這個雷音魔尊的性格使然,核心《教典》是一本不到一百頁的語錄式的東西而已。但是,葉韜在教典的周邊材料上下足了功夫,《教典》注疏等最後完成,加上葉韜在裏麵附加的圖標和線描繡像,估計可以有四百多頁厚。除此之外,葉韜還根據傳說框架寫出了雷音魔尊一步步從凡人成為神的“傳記”,大致確定了一個比較忠實於民間傳說,略有誇張的《雷音魔尊傳》。這本“傳記”隻是個開始,在這個傳記的基礎上葉韜草擬了可以讓說書先生在酒樓茶館開講的《魔尊演義》故事大綱,這個比較意淫一些的大綱再經過說書先生們結合各地的語言特色進行潤飾之後,想必是更加誇張,但給聽書的老百姓留下更新印象的目標也就容易多了。他甚至還在積極考慮將魔尊的故事搬上民間戲劇舞台的可能,至少,他腦子裏已經有了《魔尊傳》的話劇台本了,等到回到丹陽,說不定可以讓那些被談瑋馨在無所事事的那段時間裏培養出了對舞台劇興趣的世家子弟們嚐試一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