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韜點了點頭,說:“陛下,我明白了。但是,這樣一來不是便宜了春南嗎?我覺得,似乎我國從中獲不得什麼利啊。江硯雖然是個好謀士,但應該也明白這一點,他是怎麼說服您的呢?”
“說服我的不是江硯,”談曉培淡淡笑了笑,“而是黃序平。我們的司徒大人雖然這幾年都快變成一個普通的文官,而不是當年那個策士的摸樣,但黃序平畢竟是老當益壯啊。他說了幾件事情,我就越發覺得,這似乎是個好主意。春南固然是感覺到了我國的威脅而想方設法地要自保,而我們卻也同樣需要時間。春南喜歡在陰謀詭計中消耗時間和精力,我們同樣需要時間攻克鎮北軍司、拿下北遼並且讓北遼百姓歸心。這些硬性的軍隊調動的時間,積攢糧秣軍械、養成一代代軍士的時間是擺在那裏的。我恨不得能夠在幾年裏把所有要打的仗打完,但那可能嗎?北遼還算是血性,隻要我方舉措得當,不出十年至少不會比現在的雲州差,而北遼和其他國家並不接壤,將來唯一可慮的就是北遼王室遺族以及北方海上的瀛洲島上的那個小國家。到時候,從北遼征調十萬軍隊,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可現在,我們需要這點時間。另外,黃司徒說的是,江硯不見得知道馮疆的事情,他們的太子爺沒膽子讓他們這些人知道。現在看起來,是春南王室的奪位糾葛,比我們料想得更激烈更艱險,春南太子現在最有實力,但卻也不是沒可能被奪了儲位。二王子花招迭出,培植黨羽方麵也下了大工夫,兩方現在朝堂內外的爭執不少。甚至於差點危害到春南這一次對西淩的反攻。另外,雖然看起來有些讓人懷疑,但春南實際上從有血脈親緣的家族過繼孩子來繼承國主之位,並不是從現在開始的,早就有了先例。想必江硯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策劃了這樣的事情。”
談曉培解釋了局麵之後,說:“我最希望的局麵是春南沒心思對付東平,而東平可以周旋在各方之中,應付裕如。但春南卻又不至於因為內亂而弄得不可收拾。到了關鍵的時候,我是會把太子安排刺殺瑋哉的事情拋出去的。那家夥行事在前,現在或許隻能說他用心艱險,但過幾年呢,等到常菱、瑋哉這一係的勢力張大到了一定程度呢?到時候加上二王子的煽動、加上常老頭子的疑心,儲位可就真的要易手了。但不管儲位落在誰的手裏,到時候我都會遜位,讓瑋明提前接掌東平……”
談曉培說得躊躇滿誌:“黃司徒當時可是真敢說,他說與其等著老了容易做傻事,不如在自己開始變老的時候,輔助瑋明一陣。統一天下就是這幾十年的事情了,最晚也就是在瑋明這一代,也就是你這一代就能解決。或許我們不能看到那一天,但我們更不能因為貪戀權位而讓這一天來得更晚。”
談曉培斬釘截鐵地說:“他說得對。……現在的東平,人才濟濟,比起我們當年幾個絞盡腦汁才能維持個不錯的局麵的時候,要好得太多了。而要是能早點遜位,我甚至還能作為一方統帥領兵出戰。我等著這一天太久了,我要為兄長們報仇,我想領兵直下西淩都城……不知道,我能不能頂到這一天。”
“如您所願。”葉韜淡淡地說:“陛下,如果這是您的願望,那到時候能不能也滿足我一個願望?”
“哦?什麼?”葉韜笑著說:“西淩亡國之日,就是我卸去朝廷一切職位之時。如何?”
“你保證我能看到那一天?”談曉培饒有興致地問。
“陛下,將西淩動搖到可以讓您領兵攻克的事情,我來做;領兵出征,您來;然後,善後處理,將西淩諾大國土整治起來,讓臣民歸心,讓太子爺來吧。的確,我們需要時間,我們需要軍隊,但如果攻克北遼真的能順利,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我們需要考慮的僅僅是順序,到底是先西淩還是先春南。陛下,您和瑋明和春南鬥智,我就去撬西淩的牆角。可好。”葉韜說道。
“聽起來是很有道理,你說說看,大概得有多久?”談曉培問。
“十五年,最多不超過二十年。”葉韜聳了聳肩,說。
“你還真敢說……”談曉培的唇角微微上揚,“十五年先後滅北遼、治北遼、滅西淩?還要把春南納入算計?到底你是瘋子還是我是瘋子?”
葉韜嗬嗬笑了笑。如果是其他封疆大吏敢對談曉培說這樣的話,恐怕談曉培老大耳廓子就扇上去了。這麼說,不啻是要求談曉培允諾他能夠在現在的位置上再幹十五年……但談曉培隻怕葉韜不肯當官當下去,要知道,哪怕是十五年後,不管葉韜有沒有做到今天他所說的,他也才四十歲不到,正是年富力強,最有能力和幹勁的年齡,也正是大家所認為的最適合建功立業的年紀。葉韜和談瑋馨的腦子裏有的是各種各樣治國理政的方法,有的是千奇百怪的點子,有的是讓人防不勝防的奇巧的計劃,到時候讓葉韜從雲州經略使的位置上退下來,同樣是巨大的損失。當然,葉韜現在的地位已經是升無可升了,但以前,談曉培可是非常認真地考慮過,讓葉韜成為未來帝國的第一任宰相的。沒有了這麼個能幹而不貪權,更沒有貪瀆舞弊的必要的好用的宰相,談瑋明會不會頭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