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銀幣在鎮州的推行,那更是輕鬆愉快。鎮州現在大部分物資都要通過雲州運入,有糧食、副食品、工具、茶葉、鹽等等等等,這些對於發展鎮州必須的東西,幾乎家家戶戶或多或少都需要,而既然這邊所有的供應商都肯收銀幣,那銀幣從銀行流向軍士和退伍軍人,再由這些家庭流向商戶,然後這些商戶或是將這些銀幣再流回雲州,或者是就在當地進行投資,建立新的商號分支,銀幣就這樣流轉了起來。由於銀幣相對於實物銀來說,支付方便,再沒有成色和切割損耗的問題,大家越來越覺察出銀幣的好處來。
而在東平,關於北疆經略府下施行和東平不同的幣製則有各種各樣的意見。那些一直以來和葉韜不對付的,自然是繼續攻擊葉韜,攻擊雲州的治理有悖常理。談曉培這時候還偏偏不在丹陽而是在鎮寧關前指揮戰役進行。監國的太子談瑋明一下子被朝內那些大臣弄得有些頭大了,這個說葉韜和談瑋然沆瀣一氣,有篡國之相;那個說葉韜處處區隔於東平,有自立之意,不臣之心;還有更誇張的則索性說葉韜那是天降妖孽,有亡國亂世之兆……而那些力挺葉韜的人則有完全不同的說法,有的主張索性東平也推廣銀幣,有的主張索性全麵推行新政,重設宰相一職,由葉韜來擔任……談瑋明雖然不像談瑋然那樣能夠興致勃勃地在軍中曆練受苦,熬得終於將士歸心,能夠將景雲騎如臂使指,名至實歸地成為雲州軍中說話擲地有聲的一人而不是讓大家賣他那個王子的身份麵子;談瑋明同樣也不是黃序平之類的文臣,能夠將各種謀略當作自己的職業,能夠將再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紙麵上說得像真的一樣。談瑋明也不需要是武將或者文臣,本來,現在的太子未來的國主,就是個最特殊不過的職業。而談瑋明忽然發現,一直最力挺葉韜的黃序平等人,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躲在邊上一臉幸災樂禍。
黃序平現在是真不怎麼想說話。魯丹是他的女婿,現在被葉韜選擇成為鎮州總督,已經履任。黃婉現在正悠閑地在去雲州的路上,由於鎮州情況複雜,暫時黃婉還是和魯丹分開一陣比較好,尤其是黃婉現在還有了身孕,雖然才一個多月,不怎麼影響輕鬆愜意的旅程,但影響總是會越來越大的。黃序平再怎麼說,都會被認定是葉韜一黨。
談瑋明看黃序平這個樣子,自然也明白黃序平沉默的原因,也明白為什麼他會不在乎。黃序平自然知道問題的關鍵:葉韜這麼做,壓根就是談曉培和談瑋明都同意了的,需要力挺葉韜的不是他們這些臣子,恰恰是談瑋明。如果他們都不支持葉韜,那麼,以後他們也就別指望葉韜好好做事了。
在議政殿裏,談瑋明揉了揉太陽穴,伸開雙手壓了壓,示意大家禁聲。
“首先,葉韜施行的這些策略,每一項都事先向父王彙報過。關於雲州銀行的建立,前後提交的文書,總計有九十二件,計有三千多頁。有前景展望,有各種操作細則,也有萬一遭受困難後的應對方案。在進行各種治理措施方麵,雲州方麵的謹慎認真,遠超過大家的想像。措施到底是有效還是無效,姑且不論,至少是在我們同意的情況下施行。……趙天賜,你當地方官七年,實施地方方略四種,每一次都是先做得有了成績再上報朝廷請罪,但每次都是封賞,這沒錯吧?”看著趙天賜那張尷尬的臉,談瑋明微笑著點了點頭,說:“什麼不遵朝廷號令之類的名目,你好意思提嗎?”
“趙益,葉韜當雲州經略使的時候推辭了不止一次,你都沒說什麼。葉韜同意出任雲州經略使,你的賀信是第二個到的吧?……第一個是我。”談瑋明撇了撇嘴,說:“你現在怎麼倒是說他有篡政之心了?你竟然送禮重得葉韜會退回來,大概,是不那麼了解葉韜的心吧。”
“吳堯陽,你一個禮部的人,經濟又非你所長,怎麼就敢說雲州銀行所為就是聚斂財富,壞了百姓生計呢?”談瑋明說道:“雲州百姓的生活,不敢說所有,但至少大部分還都是很不錯的。銀幣使用到現在也有一陣了,你們還沒抄完,可也沒見人家百姓活不下去啊。”
談瑋明也不想讓人太難堪,點名的幾個人都是平時蹦躂得比較厲害,而且言行前後很不一致的人。但談瑋明這偶一發飆,大家一下子也都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要說常理,什麼事情能扯上常理的?葉韜之前,可有人敢說能讓人飛行在空中?什麼事情都常理常理,這事情還做不做了?我東平之所以能繁盛如今,就是因為東平一直都有眾多敢於任事的人,我相信,葉韜也是這樣的人。雲州銀行的事情,本來就是父王和我都認可了的,要出什麼問題,責任在我們。這就不談了。至於是不是在東平全境普及,怎麼普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對於此事,葉韜和談瑋馨列出的條陳早就有了,就算真要進行,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做的事情。為了在雲州發行銀幣,雲州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進行的準備廣泛而充分,采取行動又小心翼翼。我不必說效果,單是這種態度,就是大家應該引以為榜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