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寨主一陣風似的消失在以蘇絡為首的倒黴商隊眼前,十來號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鎮上派來的運油隊有點不好意思,說要不善人回去我們再給你裝點油?
蘇絡說我現在的容器光剩肚子了,而且容量不大。
薛胖子錘胸頓足地湊過來說那馬車我是為了你們才租的,留的是我的名。
蘇絡白了他一眼,“你不是過路的嗎?”
薛胖子蹲到地上畫圈圈,“我那是權宜之計。”
蘇絡用鼻子哼了他一聲,轉向那十人運油隊說:“你們回去罷,往後的路我們自己走行了。”
運油隊裏都是樸實的百姓,見自己留下也真是沒什麼用了,也就不說什麼場麵話,告辭了。
蘇絡發了會呆,突然抬頭仰天大叫了兩分種,之後長長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蹦蹦達達地郊遊式前進,還回頭感歎,“真是無油一身輕啊。”
周崇文也實在是沒什麼語言可以安慰她的了,短短幾個月,他見識到了老天玩人的最高境界。
他跟到蘇絡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再緊一點,以顯示自己給她力量的決心,用溫和得能融化一切的聲音說:“生活就是問題重重,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事。”
蘇絡承認在那一刻她是感動的,因為這麼一個自詡君子的人可以打破男女之防以接觸的方式來安慰她,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當然這也變相說明這廝對自己的同情已經到了相當高的級數。
“有什麼呀。”蘇絡又亮出她的招牌笑容,一揚眉毛一撇嘴角,“家裏還有三十兩呢,我就不信,我蘇絡還能餓死在這裏不成?”
周崇文笑了笑,像是放心了些,可蘇絡偏看見他眼中深藏的一抹擔憂,突然不自在起來,抽出手來指著一串風消失的方向大罵,“老娘也是麵如丹霞的,憑什麼對我不屑一顧?不長眼的玩意!”
周崇文嗆了一下,突然拔動了一下蘇絡額前的流海,笑著說:“他不長眼。”
蘇絡更不自在了,轉身前行,邊走邊說:“我怎麼覺得貨丟了你反而開心了?”
周廝快步超過她,扔下一句話,“因為我看到了堅強。”
蘇絡彎著腰在原地吐了半天,薛胖子在不遠處吐完了過來招呼她,“這小子真夠絕的嘿!”
一行三人,結合性格造型,要是再多個挑挑的沙和尚和一匹白馬,能去西天取經了。可惜他們沒有白馬,到莘縣的路程還有一半,他們丟了車,沒可能在傍晚前趕到了,就算趕到了,也是身無分文,總不能從山東走回河南去。
蘇絡瞄著薛胖子,“你最近的商號在哪裏?”
“遠著呢。”薛胖子走不動了,蹲到路邊直喘粗氣,“過莘縣還得走八十裏地,對了,那個車錢回去得算給我。”
馬車是用他的名義租的,丟了自然得找他賠錢。
“你別回去交車不就得了。”蘇絡給他出招,讓他跑。
薛胖子鄙視地看著她,一拍胸脯,“商人是要講誠信的。”
蘇絡丟給他一個白眼,“過路的不配講這話。”
薛胖子又蹲到一邊畫圈圈去了,“我那是權宜之計。”
他們從下午走到晚上,再從晚上走到半夜,在莘縣外呆了一宿,第二天薛胖子拆了他的鞋墊,用裏麵的兩個銅板買了十個饅頭,繼續上路,朝薛胖子的商號進發。
關於薛胖子鞋墊裏塞銅板的事,他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是唏噓著像是想起什麼事,蘇絡還想追問,周廝啃著鞋墊味的饅頭製止了她,說是每個人都有他不願提起的往事。薛胖子當即就急了,說你小子那麼善解人意幹嘛呀,你再問一句我就說了。
其實也沒啥,錢是薛胖子的老娘塞進去的,說是兒子做生意,要步步生財,家裏條件好了還是堅持親手給兒子縫鞋墊,不為別的,就為一份情意,薛胖子也隻踩著老娘縫的鞋墊才覺得舒服,現在拆了有點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