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蘇丫頭?”李老頭兒放下碗筷,摘著胡子上的飯粒子,“怎麼不吃飯?光看著手傻笑?”
“沒有啊。”蘇絡迅速捧起麵前的飯碗,在桌子上瞄了一圈,假裝不經意地道:“那個……他呢?怎麼不來吃飯?”
“大眾在美容院。”寶馬快速扒完飯裏的飯,“我把他替回來吃飯。”
“不是……”蘇絡用筷子扒拉著飯粒,“不是說他,是說……”
“是說小鏞子?”難得不和美容姑娘們一起用餐的唐姣笑道:“他呀,昨天晚上回來就氣悶悶的,說什麼不應該換個和尚燈,也不說明白怎麼回事,早飯也沒出來吃,午飯想來也免了。”
蘇絡心中小小地愧疚了一下,不過她堅信自己能被選上台去是因為她的性別,而不是因為她恰好拎著那盞海風燈。
“也不是說他……那個那個李……怎麼不出來?還沒睡醒?”
“你是說李大人?”包子興奇道:“你怎麼突然關心起李大人?”
“誰……關心他。”蘇絡連忙低下頭吃飯。
唐姣朝蘇絡擠眉弄眼一番,道:“自然不是關心,昨天老板和李大人在台上別扭成那個樣子,又怎麼會關心。”
蘇絡差點沒噎死,一起參加鵲橋會的有好幾個美容姑娘,昨天晚上當然在台下,回來難免議論,唐姣是她們的總教頭,知道也不奇怪。
所幸其他人都是一臉茫然,蘇絡連忙抬頭岔開話題,“我是怕他餓死在我們家,會惹官非的。”
不得不說,這個理由很爛,蘇絡也覺得編得沒什麼水準,不過李如鬆幹嘛去了?他們在街上溜到快天亮才回來,蘇絡一覺睡醒剛好趕上吃午飯,李如鬆不會比她更貪睡吧?
“李大人一早就出去了。”老李頭兒終於摘完了飯粒子,站起身,“我去書局啦。”
“等等等等……”蘇絡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商量商量,您老人家歇兩天吧,前天書局過來和我說你不幫忙,淨添亂,還看哪兒都不順眼,人家根本沒法幹活。”
“他們真這麼說?”老李頭兒撚著胡子,一副反省的樣子,“我也的確是要求嚴格了一點。”
“就是嘛,人家照著你的手稿刻也就得了,你不用非得給人家講解藥理藥效,要是將來雕版的都改行當大夫了,那南京的出版業豈不是要呈現倒退局麵?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
這幾句話讓蘇絡說得字字鏗鏘,老李頭兒麵無表情地撚了半天胡子,突然站起身,“有道理,那我就去問問他們之間有誰真的想做大夫,有誰想繼續雕版,隻給想當大夫的人講解,嗯!這樣好!”
蘇絡無語地目送老李頭兒出去,麵對著這樣一個致力於醫學發展的老頭兒,她的確是無話可說的,讓他去吧,頂多再收幾宗投訴,沒準真讓他從雕版業中挖出幾個未來醫學界的中流砥柱也說不定。
拉回思緒,蘇絡看著桌上的其他人,“李如鬆幹嘛去了?”那麼早出去,難道根本沒睡?
所有人都搖頭,唐姣笑道:“不如說說你和李大人昨天下了台後怎麼了?難道一直綁著……”
“怎麼……可能。”蘇絡差點沒把臉低到飯碗裏去,“我們當然就是……就是……”
“怎麼可能一直綁著,隻綁到今天早上而已。”李如鬆閑閑的身影從門外晃進來,走到蘇絡身邊坐下,“睡得好嗎?”
蘇絡的臉簡直要熟透了,眼睛卻亮晶晶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你怎麼不多睡一會?”
她這句話等於是間接應承了李如鬆的話,還有些容易讓人誤會的字眼,即將擔任繼父工作的包子興馬上警惕起來,湊過來緊張地問:“什麼什麼……睡?”
李如鬆笑著看蘇絡窘迫的樣子,回頭朝包子興解釋了一下,說我倆昨天逛街逛到今天早上,我怕她睡不夠,關心一下,跟你腦袋裏想的“睡”字不作同解。
包子興訕然地退回座位,幹笑了半天,突然又抓住了要點,“昨天是七夕,你們在街上逛了一夜?”
有份一起吃飯的同學們無不以曖昧又驚奇的目光盯著蘇絡和李如鬆,蘇絡雖然臉上漲紅一片,卻仍瞄著李如鬆,哪怕他有一絲不自在的神情,她也得挺身而出做掩護。
照蘇絡的想法,李如鬆這種個性的孩子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自閉的,昨天雖然手也牽了,馬路也壓了,該暗示的她都暗示完了,但李如鬆始終沒有正麵回答。這就說明他心中還有顧慮,還沒做好和她開始的準備,那麼她身為一個心智成熟的女性,當然得給他一點點時間,這種事當然要順其自然,像現在這樣……逼問?很容易逼出問題嘛!
“也沒有一夜……”
“嗯,的確沒有一夜,我們回來的時候天還沒亮。”李如鬆輕巧地說完,正當蘇絡訝異的時候又道:“我們昨晚聊了很多,絡絡有句話說得很對,凡事有了決定,就要勇敢地踏出第一步,不試,又怎麼知道不好,對嗎?”
他最後一句是問蘇絡,蘇絡還沒平複內心的驚訝,她一真認為李如鬆是內心憋屈型的,就算有了決定也不會輕易說出來,沒想到……他這算是當眾答複自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