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淩晨一點至三點,是人們睡得最熟的時辰,滿天的星光被烏雲遮住,原本美好的夜晚顯得有些陰霾。通往洛陽城門的大街上,一輛馬車正在飛馳,一隊人馬跟在車後,由一位錦衣公子帶頭。那人常常帶笑的臉上滿是寒意,帶著鐵衛跟在馬車五十米開外的地方,正是秦懷。
此時的秦懷有些心慌,他示意趙合挾蘇絡為人質,卻沒想到趙合真的傷了她。看著那鮮紅的血跡滴下蘇絡的臉龐,秦懷確信那一刻他的心中是有殺意的,雖然他很快掩下,卻不知李如鬆有沒有發覺。他在李如鬆麵前從沒透露過習武之事,事實上那是在他八年前無意中救了他師傅之後的事。
當時的秦懷雖然隻有十幾歲,可早已過了習武的年紀,是師傅找盡天下奇藥,改變他的體質。他本想將這件事告訴李如鬆,可一來李如鬆當時遠在遼東,不方便聯絡,二來秦懷家中正值窘境,不能隨意離開。當時除了萬家的資助,師傅的幫助也是使秦家轉危為安的一大助力,秦懷試問過師傅的來曆,他卻總是笑而不答,直至五年前的一天,師傅將五峰船主令傳給秦懷,告訴他一條更為便捷的賺錢之道。
沒錯,秦懷就是現任的五峰船主,也就是李如鬆一定要抓到的人。
那時秦家要發展,李如鬆也剛剛踏上仕途不久,他們二人有許多抱負將要施展,怎麼施展?如何施展?隻有一字可以概括——錢。
沒有錢,秦家怎可能在短短六年多時間內迅速崛起成為大明商界的一枝新秀?沒有錢,李氏在遼東的龐大支出將將維係,怎麼能供李如鬆在短期內培養出一支眼通大明的密探組織?又哪有今天的軍事學校?
對,或錯,秦懷早已學會不去分辨。雖然朝庭眼下已經開通了部分海上貿易,但諸多限製哪有做樓寇來得逍遙?他不害人,隻求財,甚至偶爾能為大明解決一兩支倭寇船隊。葡萄牙人和日本人待他有若上賓,宋國的名號依然飄蕩在日本的衝繩島上,如此種種,走私又便如何?
不過蘇絡的出現,始終是讓秦懷亂了方寸,比如現在,他腦中閃現的無不是腥紅的血珠從白皙的麵頰上滾落。或許他的決定是錯的,他不該讓趙合挾住蘇絡,他應該……該死!事後諸葛的事他從來不屑做,事情發生便是發生了,隻能解決,無需追悔。
飛馳的馬車很快到了城門之下,他們停下,秦懷等人仍追在後麵,隻是瞬間距離便拉近不少。李如鬆突然從前麵馬車上跳下,命所有鐵衛不得再追,沒有二話,便又跳上馬車,拋出金牌命守城將士開門。
秦懷等人眼睜睜地看著城門開了又關,看李如鬆駕著馬車,拉著蘇絡、雲朗和趙合出了城門,揚長無蹤。
鐵衛們似乎絲毫不擔心李如鬆的安危,小議片刻便分散而去,秦懷沉思片刻,回秦記找了匹馬,待清晨城門一開,便火速策馬趕往位於洛陽城郊的軍校。
李如鬆果然已經平安地回到了軍校,隻是眉眼間顯出幾分憂色,秦懷二話不說,劈頭便問蘇絡的情況。李如鬆不發一言地帶著秦懷去到一間宿舍,蘇絡不知是睡是暈,秦懷輕喚兩聲都毫無蘇醒痕跡,急得他正待上前,李如鬆攔下他,“她隻是累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