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栩扣上平板,抬眼看近在眼前的雲朵,一團一團的白,很像棉花糖。
今天天氣很好,飛機目前正在祖國北方的高空高速向前。
從離地開始,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她還是沒想好怎麼和大家說自己出國的事。
胡繼楊捧著本英文書目不斜視地看了兩小時,注意到趙文栩的動作,輕聲問:“想爸媽了?”
趙文栩搖搖頭,“沒有。”
“還是想張池了?”
胡繼楊很會察覺他人的微表情,趙文栩知道瞞不過他,便默認了。
“不知道怎麼和他們說。”
“直接說就好,你是去追夢,他們肯定會支持你。”
趙文栩點點頭。
胡繼楊繼續:“以後我們倆就要相依為命了。”
胡繼楊變了很多。
起初趙文栩討厭他,是因為他性子冷且極端。後來,他好像學會了與人交流,不再咄咄逼人強逼硬套,話語裏慢慢有了溫度,趙文栩這才肯與他正常交流。
他們整天同行,趙文栩的高三緊張又繁忙,而每一天的時間縫隙裏,都有個胡繼楊,陪她沉默,感受她的不耐。
當她明白,這些情緒價值是張池給不了的時,她鬆了一口氣。
長久以來,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趙思農和遲冰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她也算早一步完成了,這樣也好,少了最後一步的撕心裂肺。
就是,真對不起張池呀,他跟在她身後陪了她那麼久……
淚水不知何時已蓄滿眼眶,外麵的雲變得重疊,趙文栩抽紙擦了把眼淚。
左手一陣溫熱,那是另一隻手緩緩覆蓋而上。
“慢慢忘掉吧。”胡繼楊說,“我陪著你忘。”
“沒有那麼好忘。”趙文栩把手抽出來,“我不想進展那麼快,等我緩一段時間吧。”
胡繼楊毫不意外,收回手,撕開一包小零食,拿出一塊送到趙文栩嘴邊,“好,那你先吃點東西,說不定稍微能緩解一點。”
趙文栩張嘴吃下,“謝謝。”
“不客氣。”
胡繼楊又拿出一塊,眉梢帶笑,語氣輕快:“再來一口嗎?”
…
A國首都正大雨瓢潑,清晨的空氣也不那麼美好。
機場大門堵了些人,趙文栩跟在胡繼楊身後穿過人群,趙思農早就備好了車,此刻正等在百米外的停車場。
司機也是中國人,交流起來很順利,不一會就把兩人送到目的地。
一個六層公寓樓,外表挺新,就是沒有電梯。
胡繼楊一人把趙文栩隨身的行李都給搬了上去。
單人公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有個小陽台,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趙文栩把東西都搬進臥室,失神地一件一件往外拿。
胡繼楊走了一圈,臥室裏趙文栩正和一個塑料袋置氣,他忙走過去把緊纏的袋子解開。
“好煩,一個袋子怎麼就水土不服了?”
胡繼楊笑笑,女孩發火的樣子在他看來格外可愛。
他說:“好了,就當它幫你分擔一部分水土不服了。”
趙文栩頓了頓,沒說話。
收拾好東西,兩人坐在陽台上休息了好一會。
胡繼楊瞧著樓下的樹,說:“你這還挺好的,光線好,就是沒有空調,等會叫人來安一台。”
“我讓我爸安排吧。”趙文栩說,“他有認識的人。”
“那好。”
“你什麼時候過去?”
胡繼楊是順道來陪趙文栩的,他的學校在幾百公裏之外。
“過兩天吧,陪你把東西都置辦好,反正我那邊開學晚。”
趙文栩:“謝謝啊,不過我有個姑姑在這,我爸讓我去找她。”
“我知道。”胡繼楊說,“我陪你一起去找她。”
下午四時,按照國內時間,剛好是趙文栩十八歲生日的起點。
趙文栩將編輯好的文字發到群裏,隨後手機關機。
夕陽西下,海鷗群群飛,映在趙文栩眼裏卻是一片孤寂。
她想,他們肯定都守著零點給她祝福。
隻有張池會盯著那條消息,黯然神傷很久。
“趙文栩,祝你生日快樂。”
日落太暖,使得胡繼楊的臉不那麼淩厲。
他舉了一朵花,趙文栩拿了起來,花柄上有條銀紙細鏈,細鏈上掛著個結構複雜的小船,小船中間有顆鑽石。
“幹嘛送我這麼貴的?”趙文栩看著他,“留著錢提高生活品質不好嗎?”
“趙文栩。”胡繼楊也不躲閃,“你怎麼不在乎這個項鏈的意義?”
小船在空氣中晃晃悠悠,有點可愛又有點倔強。
趙文栩隨便猜一句:“祝我在國外順風順水吧。”
“不止。”胡繼楊說,“我一直覺得你像一艘倔強又堅韌的船,也相信你能在人生的大海上永遠順利地航行。”
順利航行。
是個好祝福,趙文栩就收下了。
“謝了,等會請你吃大餐。”
“好啊,我可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