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蠡朝習俗,人死後需得葬在祖墳裏。可如今,家家戶戶的墳地全葬滿了。
為了讓死者安息,隻好退而求其次在周圍掘起又長又闊的深坑,把後來的屍體成堆成堆地丟進去埋好。
就像堆積在舊倉裏陳舊發黴的糧食一樣,這些屍體被一層一層地堆放在坑裏,直到整個坑都裝滿了,才在上麵覆蓋一層又一層的土,最終封起來。
雖說比不上正式進祖墳的,但埋在旁邊多少也算是個慰藉,免得下去太孤單。
每天,甚至每個時辰,都有一大批一大批的屍體被草草地丟到亂葬崗,一把火點上去,最後均混在一起化為灰燼,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隻因周邊的空曠之地已經沒有再挖坑埋人的空間了。
扶桑日夜兼程還是來晚了一步,疫病已經從河洛到開封這一帶傳播開來,洛州人心惶惶,時有小範圍暴亂發生。
當地太守命驛站快馬加鞭加急將奏報送去京城。因來不及等回複,便先斬後奏,頂著壓力下令將洛州地界全麵封鎖,所有人隻準進不準出。
為了做表率,她還將自己的家眷全部留在洛州府城的老宅,若底下官員有違背此令,便按軍法處置。這一點可比上一世東城太守有魄力許多。
見此情況,扶桑立刻飛鴿傳書,命穀中眾人在洛州以外的地帶等候,免得眾人進來後又無法出去。
接著又想辦法見到了薑太守,提供了準備好的物資,提了建議:控製人員流動、隔離疫區、區分輕重緩急病患和未感染者,火化病患屍體、建立暫時收容所。
為防止飛沫傳播,還一種雙層紗布囊口罩(用兩層紗布,內置一塊吸水藥棉)廣泛佩戴,用烈酒每一個時辰消一次毒。
此種方法立竿見影,一段時間後,新增染病的人數減少了許多。再加上之前屯了不少金雞納,瘧症控製得一天比一天好,薑太守對扶桑愈發信任,感歎藥王穀近千年傳承果然非同凡響。
看著百姓們一天好過一天,不管是當地走訪的遊醫、城中有名的大夫、還是京中派下來的禦醫,都對扶桑精湛的醫術佩服得五體投地。
幾個戴著麵罩、防護得很嚴實、一身烈酒和各種藥物混雜的大夫們一同找到扶桑,一個個迫不及待道:
“晏大夫,我那有的患者服了湯藥後症狀沒有緩解,反而比之前更嚴重了。
我這邊有的人也是,不過症狀和她描述的有所差別,您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這裏也是,和前麵的都不太一樣,等下您空了便過來看一下。
……”
扶桑放下手頭的事,隨他們一個個探查。
“我根據大家初症,開了柴胡桂枝湯、大青葉湯、柴胡桂枝幹薑湯、甘草湯劑,還有您給的辟穢化濁方,唯獨這屋子裏的,卻不見效果。”
其他跟隨的大夫仔細觀察了一下其他人,發現有和自己負責的區域一樣的症狀,明顯同瘧症不同。
扶桑仔細看了一圈,有先惡寒者,有不惡寒者,痞滿腹痛、便結旁流、舌焦起刺、鼻黑如煤、目瞑耳聾、骨痿足腫、舌裂唇裂、脈厥體厥。種種惡症,幾難悉數,皆為熱毒迫血成瘀所致;
或有發熱頭痛者,四肢倦怠,骨節禁錮,或起紅點,或發丹疹,或嘔或瀉,舌幹喉痛,間有猝然神昏,痰湧竅閉者,此係穢毒內閉,毒氣攻心。
眉頭緊鎖道:“不是虐症,是鼠疫。”
幾位大夫都未曾聽過此名,“敢問晏大夫,這是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