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也不知道多久,被一陣‘呃啊’的聲音吵醒。
原來是沐天波在包紮手臂上的傷口。
自從被趙蓮生所傷,傷口一天沒顧得上,已經有些化膿的跡象,他不得不擠出膿血,這可真是要命的疼,縱然他鐵骨錚錚,也不熬受不住。
天晴嗅出血腥之氣,不覺一悚,“你怎麼了?”
沐天波咬牙道:“我瞧這劍好看,剛想耍來玩玩,不小心劃了一道,呃……想不到劍這麼鋒利。”
“……”
天晴聽他這稀奇的理由,無言以對,俄爾才道:“我幫你治治吧,我略曉些岐黃之術。”
沐天波本來不想她摻手,可這會兒疼得實在要命,又知道天晴醫術高超,便順從的遞出傷處。天晴剛一接手,便覺察出來,沐天波所受的傷遠比她想象中要嚴重得多。這傷口很深,絕不可能是自己隨便劃的,而且傷處臃腫非常,血漬粘稠味腥,分明也不是新傷。
他若真是個乞丐,怎麼會被人用劍所傷?
天晴心中幾乎已經斷定,眼前這人,一定是在騙自己。
她心情不爽,手下自然也不留情,輕聲道:“路大哥,你且忍下。”手上猛的用力,上下手往傷口處猛然彙力,這一下非同小可,疼得沐天波幾乎翻白眼暈死過去,膿血擠出,天晴抽出條破布來,草草包紮上了。
“路大哥,你也太不小心,隨便耍耍竟能劃成這樣,你這條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沐天波吃一大驚,這可是他來日征戰沙場的右臂,沒了這條胳膊,那他寧願去死。
慌急間他剛要詢問,可轉念一想,這胳膊長在自己身上,傷有多重他自然明了,八成是天晴耍小聰明在騙自己,他定了定神,似不經意道:“反正我已經殘了條腿,又何在乎再斷條手臂。”
天晴欲言又止,他既然不怕,自己也懶做好人。
兩人閑語幾句,再踏征程,傍晚時分,離了潞安城。走了沒多久,太陽已經落下西山,北方的十月天短夜長,天氣也冷的緊,沐天波嚷道:“這邊有個林子,今晚兒就在這兒休息了。”
“到前麵找個樹莊再落腳吧。”天晴說。
她不得不警醒。在城中人熙馬攘她還不怕,可在這荒郊野外,隻有他們倆人,她得慎之又慎才行。
“這兒方圓幾十裏全是丘陵,哪有村落人家,你要走你自己走,反正我得休息了。”
沐天波說著便往路邊林裏走去。
天晴站在原地氣得肺炸,到最後還是不得不跟著他走。
忽聽走在前麵的他煞有介事道:“咦?這是誰丟的東西?”
天晴不知道他又耍什麼心眼,並不接話,沐天波驚訝道:“啊!你瞧,這兒不知道是誰落下了幾件衣服,我最近真是財路亨通,到處都能撿到東西。”他邊說邊去看天晴,嘖嘖道:“咱們既然是同路的,我做大哥的也不能獨吞,我挑件好的,剩下的送給你。”他把手裏的兩件衣服翻來覆去的挑,其實他手裏兩件,一件男裝一件女裝,哪用得著挑。
“我不用……”天晴抱著胳膊說,還未說完,衣服已經砸在了她臉上。她摸在手裏,衣服雖不是什麼錦衣華服,但質地厚實,比她身上的南衣要好了多少倍。又聽到沐天波似不耐煩的聲音,“你身上那身衣裳,又臭又髒,你忍得了,我跟你同路可忍不了。”
天晴羞憤難當,臉氣得通紅。又聽沐天波道:“我去拾些柴火。”他拔出劍來,劈裏哢擦吹著枯枝,嘴裏還哼哈的發出奮劍之聲,一會兒走得遠了,天晴聽他已在百米之外,聲音越叫越大聲。
天晴開始來納悶,這人腦袋有病不成,近處的柴不拾,偏去遠處,可旋即想到,他這樣做,原是想躲開給自己換衣服的空兒。想不到他聽上去大大咧咧,心思竟這樣細膩。天晴雖然心中惶惑,但她素來最識當前識務,便欣然領了他這份情。
等了好些時候,沐天波拾了些幹柴回來,以詢問口氣道:“點堆火吧,這天氣實在是冷的緊。”
天晴不置可否,尋了個粗壯的大樹挨著,沐天波也不知從哪兒尋來一塊貂皮,讓她倚著。他一邊點火,一邊打眼偷瞧,天晴此時已經把一頭長發披在身後,大半個臉龐都露出來,沐在月光之下,一派婉約寧靜之氣。她這時換了一身月白的衣裙,肩頭幾點絨球,腰間兩掛流蘇,灑灑而下。他看得有些呆了,被火燙了手才驚覺。
天晴舒服的倚住,一會兒篝火燃起,融融暖意直透心脾,耳聽沐天波輕聲問:“暖和些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