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立在那裏,凝視著這個如今已經沒有任何生命力的女人,看著她的狼狽憔悴。飄忽的壁燈映襯到他暗沉的眸子裏,卻照不進一絲一毫的光亮,那雙深沉如海的眸裏充滿了陰暗寒涼,以及透徹心骨的痛楚。
也不知道立了多久,多湖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也並不說話,隻挺拔立於高璋身後。
夜半時分,忽地寢殿中不見了人,侍衛大驚,頓時驚動了南蠻軍上下,多湖也被驚醒,幸得他很快想到了這裏,於是命人查問,果然聽天牢裏的人彙報說是大將軍夜半時分忽然蒞臨天牢,誰也沒驚動,竟然跑來這裏半夜審訊秦崢。可是這哪裏是審訊啊,竟然是沒說兩句話,隻拿著鞭子打,分明是要往死裏打的樣子。
多湖當下也不勸高璋,更不曾說什麼安慰的話。他們都是十幾年相處的糙漢子,平日裏不是議論政事軍事,就是論論刀槍,彼此也說不出什麼心裏情感之類的私話。當下也隻能僅僅站在那裏,想著,若是將軍但凡有什麼吩咐,他便是拚死也要去做就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多湖終於開口,聲音粗噶地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中回蕩:“將軍,夜裏寒,你如今身子還沒大好,還是回去吧。”
他以為這話說了等於沒說,高璋原本是個不聽勸的,可是誰知道高璋卻道:“去找涼水來,將她潑醒。”
多湖聞聽此,隻好點頭,當下早有獄卒從外聽令的,很快找來了冰冷的水。此時早春,夜半時分春寒陡峭,那冷水摸進去,是刺骨的寒。
高璋以一指試了試溫度,便用陰沉的眸子掃了眼垂頭昏睡的秦崢,卻見秦崢無力地垂著頭,黑發混著血濕漉漉的黏在肩頸上,好不狼狽。高璋驟然起身,一抬手,將那一盆冷水呼啦啦迎頭潑在了秦崢頭上。
冰冷刺骨的水從頭澆到腳,頓時渾身仿佛置入冰窖一般,涼徹心肺,四肢雖早已沒有了知覺,可是卻在下意識地顫抖,猶如瀕死的小動物般抽搐
秦崢從這刺骨寒涼中微抬頭,疏離遙遠的眸恍惚望著高璋。
高璋靠近了她,灼熱的呼吸就在她鼻翼,他的聲音溫柔而危險:“你真得不怕死嗎?寧願死?”
秦崢漠然閉上了雙眸,不再看他。
高璋笑了下,笑容間白牙森森,卻仿佛要吃人一般,他淡聲命多湖道:“命人給我狠狠的打,務必逼出她和路放的關係。”
說完,他沒再看秦崢,撩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