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自英並不明白路放要做什麼,但是依他的話出去再取一碗來,湯碗烏黑,是發苦的味道。
路放拿著那湯藥,自己灌了一口,便俯首下來,對準了秦崢的唇,強行別開她的上下兩瓣唇,又用舌尖撬開她的牙關,就這麼喂了進去。
苦澀的湯藥在他和她的唇舌間交融,他微涼的唇緊貼著她被燒得幾乎幹枯的唇,他暗沉望不見底的眸子盯著她緊閉的眼瞼。
若是可以,他是願意將自己一半的活力,分與她,隻盼她能平安渡過這一劫。
待那湯藥在她與他唇舌間消耗盡時,路放抬起唇,卻見湯藥倒是大半進了她的嘴,小部分從她的嘴角溢出。
他拿了一塊手巾,輕柔地擦拭了她的唇角,又喝下第二口,繼續喂她。
就在此時,孫自英進來了,見了這番情景,不由驚了,忙上前道:“大將軍,萬萬不可!”
平日按照規定都是要戴防疫口罩的,這位大將軍不戴也就罷了,還這樣唇齒相喂,他是嫌自己沒得上瘟疫嗎?
路放卻並沒有理他,而是徑自喂完了這一口,這才替秦崢擦擦唇角,然後再擦擦自己的,淡笑了下,道:“先生放心,我既然留在隔離營內,便不會出去,自然不會傳與他人。”
孫自英張口結舌,跌足猛歎:“大將軍,可是若是你傳染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就算孫自英是一個不理世事的大夫,他卻也是知道的,路放此次帶兵救了鳳凰城,南蠻軍被滅七萬人,可是在大炎的邊境,依然躺著十幾萬的南蠻軍。如果路放出個三長兩短,路家軍群龍無首,到時候南蠻軍趁虛而入,後果將不堪設想。
路放卻並沒有再和他說話,隻是徑自拿了湯藥去哺喂秦崢,一口又一口,若是有湯藥從嘴角溢出,他便擦,擦了後再喂。如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碗湯藥都被他喂下去了。
孫自英站在那裏,怔怔看著,卻覺得路放背影清寬堅定,絕不是他在那裏說道一番便能動搖的。
想著這個路放不過是十九歲少年罷了,便能討伐四方,令得南蠻損兵折將,必然不是個一般人物。而世間之人,凡是超群絕倫者,特別是如路放這般少年成名,心性堅毅,其想法怕更是常人難以琢磨的。
最後無可奈何,他終於道:“將軍放心,便是我孫自英無法解決這瘟疫,也自然會設法去求能夠治這瘟疫的!”
路放回首望了他一眼,眸中有感激之色,點頭道:“辛苦。”
孫自英點點頭,自己出去了。
孫自英出去後,路放繼續守著秦崢,為秦崢褪下衣衫。
其實路放自小讀詩句,學兵法,練武藝,習操練,對於與女子相處並不熟悉,更不要說去看到女子的身體。平生第一次褪去一個女子的衣衫,卻是這般情景,無絲毫旖旎,無半分躁動,隻有揮之不去的沉痛,和化不開的憐惜。
他用幹淨的毛巾沾了用艾蒿和菖蒲煮出的藥水,然後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身體。
路放想起那一晚,在敦陽城大殿上,從廊簷上往下看時,大殿裏那個如高空明月般的女子。淡泊清冷,卻自有一番光華,高懸夜幕之中,映襯得漫天星鬥都失去了顏色。
路放望著榻上女子,心知她若是稍作裝扮,風華足以絕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