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姮看不清他的表情，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卻是能看見的，男人眼角發紅，眼眶深邃，漆黑的眸子裏極力壓抑著情緒，卻讓人看著更難過了。
她抿唇，不忍心了，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想要勸和，猶豫著看向楊青姮：“看著這證件，你們已經結婚五年多了，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要不你們再考慮一下？冷靜一下，考慮清楚了再來。”
一番話像是黑夜裏驟然升起一束焰火，唐柏年沉到穀底的心髒提了上來，袖子裏的手掌收縮，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緊張地跳了跳。
“我們今天來就是已經考慮清楚的，妹妹，你不用勸我們，按照流程辦吧。”楊青姮搖頭。
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下一秒卻驟然陷入到黑暗裏。
唐柏年感覺他已經不能呼吸了，密密麻麻的痛意從心髒蔓延向全身。
人生中第一次嚐到了懦弱的味道。
他像個懦夫一樣想逃離這裏，更想堅定地抓住她的肩膀說，楊青姮，我喜歡你。
可是他不能。
唐柏年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句話說出來，他這些年在楊青姮麵前撒的所有謊言都會被戳破，所有上不得台麵的心思都會暴露在她麵前，也許他連朋友這個身份都保留不了。
這一刻的唐柏年理智到了極點，也感性到了極點。
當楊青姮望向他征求意見時，他隻能像木偶一樣僵硬地點頭。
姑娘沒想到自己的話沒有讓楊青姮有一點心軟，反而弄巧成拙，對著唐柏年更愧疚了，默默辦好了離婚流程，把證件遞到楊青姮手裏。
打印機的滋滋聲像是被無限放大，唐柏年幾乎麻木地接過楊青姮遞過來的證書，茫然跟在她身後往外麵走。
“還沒到下班時間，我還要回去開會，要不要順路載你一程？”楊青姮轉頭看向唐柏年，她去公司的方向正好路過家裏。
唐柏年搖了搖頭，甚至沒有看她的眼睛，轉身朝著街道遠處走去：“不用了，我回單位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先走吧。”
他聲線緊繃，一向溫柔的聲音竟然有了幾分冷漠的味道。
連一旁的司機都聽出來了，楊青姮卻罕見的沒有關心，拉開車門上車：“開車吧。”
車輪碾壓地皮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也帶走了唐柏年所有的力氣。
他幾乎摔倒一樣重重坐到了圍牆的狹窄的角落裏，所有的情緒像是噴湧而出的江流，把他整個人淹沒，奪走他的呼吸。
他一直堅信，隻要宋恒玨跟楊青姮的感情還跟以前一樣，他跟楊青姮的婚姻就不會結束，可是楊青姮在民政局裏麵說的“不喜歡”殘酷冷漠地打破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他跟楊青姮之間，從來就不是一個宋恒玨的問題，更不是時間的問題。
楊青姮不會喜歡他，以前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