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有些眉壓眼,烏黑深邃的眼珠盯著宴雲,透著陰鷙狠戾,又看的宴雲心頭亂跳,像揣了好幾隻不聽話的野兔子。

“對、對不起,吵醒了你,我隻是、隻是提醒你一聲,該掀新娘子的紅蓋頭了,還有……”那合巹酒用的是果子酒,味兒清甜,宴雲不覺喝多了些,此時酒勁兒上來,舌頭和牙齒打架,腦子也一團漿糊,想了好一會兒,才把剛才婆子吩咐的另一件要事想起來。

“還有喝合巹酒,要呈上元帕……”

元帕是啥?

話一說完,男人唇角微微一勾,竟像是譏誚的笑了笑。

靈識裏的小綠苗身子微微晃動,朝前伸的枝葉竟顫顫巍巍的長了一節。

“你笑起來真好看。”宴雲脫口而出,肉眼可見的,男人的臉陡然黑下來。

“我沒開玩笑!”宴雲酒意都醒了點,忙解釋:“我說真的!”

雖然蓋著被子,也能看出男人骨架高大舒展,站起來一定是偉岸雄健的。末世崇尚武力,不論斯文俊美如顏靖臣,還是宴雲自己這樣瘦小清秀的,都不如男人這一型吃香。

隻是宴雲不解釋還好,他一解釋完,穆長灃臉色愈發的難看,整個人像是覆上了一層冰霜。

宴雲知道自己嘴笨,趕緊又把喜帕蓋回自己腦袋上,稍微歪了點,露出一隻大眼睛,追問:“你還掀我的紅蓋頭嗎?”

穆長灃鋒利的下頜線繃緊了,良久,他才冷淡的回了一句:“不掀。”

宴雲垂下眼,有幾分失望。雖然他明知道穆長灃的排斥情緒,麵對的並不是自己,而是真正的顏玥兒。

“為什麽?”

宴雲半靠在床柱子邊上,幾乎要睡著,他以為不會得到穆長灃的答覆了。顏玥兒這位夫婿,脾氣真的很奇怪,不如顏靖臣好相處。

“你不會掀開被子,自己看看麽?”這一句話說的有些憤懣,又有幾分落寞失意。

“那、那我就不客氣了。”宴雲莫名的紅著臉,可能是酒的關係,將一床被子掀開抱到旁邊。

穆長灃其實是穿了喜袍的,綢緞衣裳裹在他高大的身軀上,如水一樣顯出他原本的形態。

骨骼分明,雙腿修長,卻瘦的沒什麽肉。

宴雲不解的回頭,看一眼吃剩下的羊排骨頭,明明飯菜有很多肉來著。

擱在身側的手很大,指骨分明,青色的經脈盤踞其上。

宴雲知道他是一位大將軍,卻不明白這雙運籌帷幄、沙場點兵的手,為何看上去如此虛弱無力。

反正……不管自己是真是假,目前他和穆長灃是一對名正言順的夫妻,宴雲伸手握住穆長灃的大掌,兩手將他的手掌夾在掌心中間,立刻察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