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灃犀利的雙眼蓋在睫毛下,隨意看了謝英知和三皇子一眼,天子腳下,四方天地裏,像謝英知這樣不顯山不露水的給三皇子提供隱匿落腳點,新帝威壓下甘為內應的人還有多少?
倒流香如山巒重疊的層層煙霧遮住了三皇子的臉,他不算大也不算漂亮的眼中,寒意
如春日碎冰,很快消散不見。
他起身,微笑時牽動顴骨未好的傷,猙獰的齜牙咧嘴一瞬,隨即笑得朦朧了些。
“快坐!”
他示意穆長灃盤膝坐到自己身邊,矮幾旁的坐墊上,穆長灃不耐的抿了抿唇,這個姿勢對他尚未痊愈的雙腿來說,負擔相當大,但他不動聲色的坐下,巍然挺拔,背脊筆直,如邊塞一道越不過的天塹。
李琚笑問:“夫人如何?府中事務處理得如何?”
穆長灃說:“我離開時內子仍舊未醒,大夫說她虛耗過大,流血太多,落胎一事可能傷了元氣,今後再懷孩子就艱難了。”
謝英知眸光微微一閃,沒想到“顏玥兒”竟這麽慘,他都有些同情“她”了。
李琚也大吃一驚:“哦?竟是這樣嚴重?咳,貴府的懲治也太過了一些。祝壽那天我也有不謹慎之處,其實小懲大誡也就夠了。”
穆長灃拱了拱手,說:“殿下宅心仁厚,但內子行事確實太過莽撞,不罰不可。”
李琚唏噓一陣,抬眸看了站在一旁伺候著的謝英知,又笑說:“讓你折了一位夫人,著實讓我於心不忍,好在英知家中有好幾個如花似玉的妹妹,明麗端莊,不輸給京城美人。”
謝英知隱忍著眸中的悸動,一如他私下授意戲子們在將軍府唱《花為媒》,他自己憾為男兒身,無法和穆長灃長相廝守,不如暫借家中美貌庶妹的身子,既能和穆長灃成為真正親戚,將來給穆長灃誕下有謝家血脈的兒子,也算流了一半謝英知的血。
穆長灃似是完全沒聽說過娶謝英知妹子的提議,訝異的抬眸,李琚笑嘻嘻說:“今日趕得湊巧,我又沒旁的事要忙,不如讓英知把妹妹都叫過來,你看一看,看中了哪一個直接告訴他,嗬嗬,當然,看中幾個也無妨。”
“今日換過庚帖,明晨便能操辦喜事,當上新郎了。離開西寧城前,你還是留個種下來,辦起事來更無後顧之憂。”
謝英知剛要起身出去,便被穆長灃叫住。
“且慢。”
他麵上毫無笑意,字字如冰棱刻骨,“不必了,殿下美意下官心領了。內子是下官三書六禮娶回來的妻子,下官和她成親時既有生死不離、白頭到老的誓言,自然不會違背承諾,以免招致雷擊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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