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件怪事,先要從張大明說起。
村中有個青年叫張大明,是支書張紀亮的堂侄。張大明從小就絕頂聰明,在縣一中讀書時,成績相當優秀,曾拿過全級第一。但去年高考前得了一場重感冒,考試失利,隻考了個三本。因為家底子薄,拿不起高額學費,又因為這三本大學也實在沒前途,即使上完大學,找不到工作,還得回家種地。所以,張大明也沒去報道,就呆在家裏跟著父親種果樹。
高考失敗對他打擊不小,據說上學時談的一個女朋友也吹了,張大明從此有些鬱鬱寡歡,時常犯迷糊。親友也沒當回事,認為他受點打擊,過段時間就好了,哪想到,這年夏天,他就遇到了這當子事。
村民家裏都沒裝空調,夏天晚上很悶熱,大家就你一簇我一夥地聚在村口乘涼。張大明一開始也坐在一棵大核桃樹下,聽一個老漢講鬼故事。那故事很老套,他都聽過七八遍了,一點新鮮感都沒有。
他正有一搭無一搭地聽著,突然,聽到遠處傳來幽幽的笛聲。那聲音飄忽不定,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來自前方不遠。張大明很好奇,就問身邊的鐵蛋,“你聽到有人吹笛子了嗎?”
鐵蛋和張大明同齡,兩人小學還是同學,但他隻上到初中就不上了。張大明回來後,兩人沒事就湊到一起玩。鐵蛋憨厚老實,李老漢講的故事雖然他也聽過幾遍,但這晚上還是聽得有滋有味。
“木有啊,哪有笛聲?”聽到張大明問話,他一愣神,支起耳朵聽了一會兒,隻聽到蛙噪蟲鳴,沒聽到有什麼樂曲。
張大明耳邊明明傳來笛聲,怎麼鐵蛋卻聽不到?莫非,這是鬼魅弄出的聲音?張大明聽老人說過,以前經常有狐仙妖怪夜裏出來勾引人,或變成美女,或弄出聲音,隻有被勾引的人才能感覺到。
張大明心裏發毛,盡量不去聽這詭異的笛聲。但越不想聽,卻越聽得仔細,那笛聲淒約婉轉,如訴如泣,仿佛訴說著無盡的哀愁苦悶。
聽著聽著,他就感覺這笛聲越來越親切,就像一個闊別多年的舊情人,正伏在耳邊傾訴心扉。或許,每個人心靈深處都是寂寞,一旦有人解讀了你的寂寞,他就是你一生一世的知音。
張大明聽到動情之處,再也按捺不住,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想起《聊齋·蓮香》中桑子明說過,“丈夫何畏鬼狐?雄來吾有利劍,雌者尚當開門納之”。管他是什麼鬼魅妖狐,我一定要認識認識!
鐵蛋看到張大明愣了一會兒神,就慢慢站起來,沿著新修的水泥路向前走去。他當時也沒多想,以為張大明又發神經了,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這樣一個人走走。
那一晚,風停鳥駐,月涼如水,張大明獨自走在平整筆直的水泥路上,追隨著笛聲信步慢行,心裏即興奮又緊張。
笛聲就在前方,越來越近了!在深深的暗夜裏,朦朧的黑霧中,背對著他,挺立著一個窈窕的身影。
那是一個少女,素白披風,流彩雲裙,高綰的發髻上,還斜插著一支珠花玉簪!正捧著一根竹笛,幽幽咽咽地吹!
張大明倒吸一口涼氣,心說,俺的娘,眼前這女人肯定不是人啊!因為現在這社會,哪還有穿著古裝逛大街的!恐懼是因為本能,他正想回頭跑,突然笛聲一停,那少女回過頭來,對他莞爾一笑。
那是傾城一笑!
一張白淨清秀的笑臉,那麼俊俏嫵媚,那麼風情迤邐!
張大明隻看了一眼,就再也無法移開視線。在美女臉上,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繩索,牽著他的鼻子向前移動!一步,兩步,張大明不由自主地向前走,距離越來越近,眼前的美女也越來越美豔!
張大明突然感覺,這美豔的臉上似乎還多出了什麼東西。那是一種精致到極點的豔麗,遠遠超出人類美貌的極限!比電視上的女明星還要美之百倍,這是令人感到恐怖的美!
張大明感覺後怕的時候,已來不及了,他距離美女已太近太近!美女伸出白藕一樣的手臂,細蔥一樣的手指,輕輕向張大明天靈蓋一抓,張大明就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時近半夜,氣溫也降了下來,大樹下乘涼的人陸續回家睡覺去了。鐵蛋也困了,正想回家,忽然想起張大明還沒回來,又想起他問到“笛聲”的事,感覺很蹊蹺,就喊了一個叫“石頭”的夥伴,沿著水泥路來找張大明,因為他看到張大明就順著這條路走遠的,卻一直沒見他回來。
等鐵蛋找到張大明時,張大明正睡在水泥路上,鐵蛋和石頭又是喊又是掐,張大明直是不醒!
鐵蛋急得差點找磚頭來砸張大明的腦袋,卻聽石頭突然壓低聲音說:“鐵蛋哥,你知道這是啥地方麼?”
“啥地方?不就是水泥路嗎?”
“現在是水泥路,以前呢?”
“沒修這條路之前……難道是……胡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