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沒叫您沒叫,”江遇舒了口氣,放下手機往廚房走,“是我非要來洗,我今天就非洗這菜不可了,行了吧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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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父母家裏的親戚平日走動得不多,過年就初五初六的時候聚一聚,四個老人也都不在了,每年除夕飯都是一家三口一起吃的,以前還多一個跟著來的夏冉,今年便隻有他們三人。
盡管人數不多,但江媽江爸覺得年夜飯不能太簡單,忙了一天,搗騰出了八九個菜,有魚有肉有臘味,電視機裏春晚前演播間的聲音一放出來,還是挺有那個氛圍的。
“整一杯不?”江爸拿著個白酒瓶子朝他晃了晃。
“一年到頭就一次,那必須得整一杯啊。”
江遇接過酒瓶,把三個小酒杯都給滿上了,他爸他媽酒量都比他好,這種小杯的,慢慢喝不成問題。
前兩年有夏冉活躍氣氛,飯桌上一直很熱鬧,去年那次事故之後,江遇年也沒過好,今年稍微緩過來了,家裏平平淡淡吃頓飯,說說笑笑,也挺不錯的。
江爸先提起夏冉的事,端著酒杯,神情懷念:“明天去看你爺爺奶奶他們的時候,要不要給小冉那孩子也燒點兒紙去啊?”
“……爸,他的墓在北城。”
“我知道,但他家裏不是沒人管他嗎?每年飯都不回去吃,孤零零的一個人,怪可憐的。”江爸臉上露出幾分難言的悲痛。
江遇垂著眼,慢慢喝完手裏的酒,平靜道:“我回北城的時候會找時間去看他,您別操心了。”
“唉,我明白我明白……”
飯桌上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說得江遇心裏愈發煩悶,倒酒的量沒穩住,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一點,剛開始那會兒倒沒什麽,等收了桌子,坐在客廳裏一起看春晚的時候,他才覺得腦袋發暈,還伴隨著一陣陣熟悉的抽痛。
他窩在沙發裏懶得動彈,平靜地接受這股痛楚,看著電視機裏的一片歌舞升平,腦海裏不受自控地想起了事故發生時的場景,準確地說,是那一連串的聲音。
“救他!救他!先救他,我求你了……”
他以為經過這大半年的刻意忽略與‘療傷’,他已經記不太清了,卻不曾想這些聲音就仿佛魔咒一般,硬生生紮根在了他的心底,然後在這種心防薄弱的時候,又一遍遍地折磨他。
江遇恍惚地閉上眼,早就放棄了抵抗,讓意識沉浸在那片無止境的疼痛裏,臉上酒醉的紅暈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慘淡的蒼白。
幸好春晚總是符合中老年人的審美,這種時候,他爸媽忙著討論節目,根本沒工夫看他。
但手機卻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
他睜眼看了看屏幕,又是溫飛潯。
這個人每次的出現好像總是這樣,不合時宜,卻又是另一種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