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絲路豔諜》（下）
16童男處女半推半就成夫妻?
“杜蘭，杜英!原來是你倆!”?
黎庶平扶起姐妹倆。?
“黎先生……”杜蘭再也說不下去了，頭靠在黎庶平肩上嗚咽，杜英一旁暗自抹淚。?
杜蘭講了事情經過，大體如那位店主人所說。?
原來一年裏安西發生了一些古怪事：郭煌的壁畫和經卷常常不翼而飛。?
杜大伯在敦煌撒下暗哨，終於逮住了一個盜寶賊。?
那賊供認：他是奉馬長官指使來盜寶的。?
馬長官發現，不僅洋大人喜歡那些玩藝兒，連政府要人也頗感興趣。懼怕國人咒罵，於是派人暗中行事。
賊的供詞傳到了蘭州，令馬長官食不甘味，臥不安席。於是派韓團長帶兵去安西“勘亂”。杆子咋鬥得過國民黨正規軍?杜大伯帶弟兄們遁入深山。?
韓團長撤走了。杜大伯帶著幾十弟兄回到了苦峪城。他不知是計。韓團長殺個回馬槍，一下子捉去20幾個弟兄，杜大伯被割了首級。杜大伯的人頭示眾也是一計，想借機捕殺她姐妹倆和杆子中的其它結拜兄弟。縣衙門外看來似無戒備，但那一左一右的崗樓上架有機槍，時刻可以交叉掃射。晚上，木杆子半腰挑出兩盞風雨燈，一有動靜就開槍。不是黎庶平冒死要求，杜大伯的人頭爛成骷髏頭，也無人敢去收屍。?
“黎先生，”杜蘭對且末之事表示歉意，“那次真對不起你!我不該好壞不分傷你的心。我向你認個錯。”杜英說：“不過羅燕飛不會是個好人，好人咋冒充男人?黎先生，她是一條美女蛇，你得防著點。”?
“謝謝你們的提醒。”黎庶平說，“我也一直為此事納悶。先還以為是官家小姐放蕩不羈，專愛玩邪的。後來……”?
“後來咋啦?”杜英性子急，搶著問道。?
“……唉，沒有證據，不說了吧。”黎庶平欲言又止。?
杜蘭至今難忘且末之事，不由自主地刺了他一句：“我妹妹的話你不必全信，黎先生!就算羅燕飛不是白骨精，做了一年旅伴，也會有些感情。”?
“就是這樣!”杜英接嘴說，“一路就你倆，天天晚上在一搭，大戈壁上誰管得著嘛!說你倆沒暗做夫妻，誰肯相信?”?
“沒……沒……真的……”?
杜蘭瞪了杜英一眼：“妹妹，不要叫黎先生難堪。黎先生是個學問人，比我們有見識，會分辨不出好人和壞人?”?
“姐，你口是心非!”杜英對黎先生說，“我姐天天想著你，做夢都在叫你的名字，你可講點兒良心，別讓白骨精迷住了。”?
“杜英，你越說越離譜了!”杜蘭用手拍了妹妹一下，“今晚是我倆來感激黎先生的恩德的。你還不給我住嘴!”?
“姐!”杜英怨艾地盯了杜蘭一眼。她想姐姐自打認識了黎先生，變老練了，變文明了!?
黎庶平對兩姐妹說：“我記得你們的好處。離開安西，是你們家送給我駱駝和糧食；在且末，不是你們搭救，我和羅燕飛差點死在阿古柏手裏。我能完成這次考察，一靠父親在天之靈的佑護，二靠你們的幫助。”?
“好處都扯平了，說說你和我姐的事咋辦?”杜英目光咄咄逼人，“你在且末的話還算不算數?”?
這是一個不容回避的問題。他感覺到了杜蘭那多情的目光。她在眼巴巴盼著他再說一聲“我愛你”。?
他想，也許杜英說得對，羅豔小姐的愛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莫非真如王先生說的那樣是日本女特務?可將這樣美麗的女子和陰險毒辣的女特務聯係起來這不僅要有豐富的想象力還要心狠。但有一點不假，羅豔的衝動沒幾分真情，大多基於原始的情欲。他也有這樣切身的體驗，單調的大漠旅行最能刺激人的本能需求。瀕臨崩潰的意誌在性愛中能得到維係，因巨大喜悅而痙攣的心靈在性愛中可獲得平衡與安定。他默默望著杜蘭。杜蘭羞怯地旋轉目光，她責備妹妹說：“鬼丫頭，姐和黎先生的事，你別瞎摻和。”?
“得了吧，我的姐姐!”杜英激昂地說，“官家罵我們是女匪，那我們就拿出女大王的氣派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黎先生，男子漢大丈夫，句句話擲地有聲，說!你在且末的話算不算數?”?
黎庶平心想：不能叫愛慕自己的姑娘失望。一年裏，和羅豔間舉動有失檢點，但沒失去童子之身。他有權利愛她。?
他說：“我在且末的許諾仍然有效。”?
杜蘭笑了。笑得很甜。?
“好!”杜英抓住姐姐的胳膊，將她往黎庶平懷裏一搡，高興地說，“你倆今夜就做夫妻，以免夜長夢多。”
黎庶平接納了杜蘭，將她摟在懷裏。往事在眼底浮現，他覺得這事還真浪漫。?
杜蘭是個好姑娘，擱北平四合院他是瞧不上她的，但在這西北大漠，她的品貌倒體現了大自然的造化。沒等他反應過來，杜英旋風般進裏屋摸出一把香來，就牛油上燃著，插在正麵牆佛龕上香爐裏，然後以命令的口吻說：?
“你兩個給跪下!”?
這要幹什麼?訂婚也要對天盟誓麼?杜蘭當然清楚妹妹想幹什麼。半推半就地拉著黎庶平跪在佛龕前，目視三炷香。?
“黎先生，什麼納采、問名、納吉、納幣、請期、親迎……山高皇帝遠，這裏沒那些規矩。注意：一拜天地——叩頭!”?
黎庶平的頭被她按了一下。?
“黎先生，入鄉隨俗，就這麼辦。注意，二拜父母——叩頭!”?
黎庶平將頭在地上輕輕碰了一下。?
“注意：夫妻對拜——入洞房!”?
他的身子被杜英撥轉90度，麵對杜蘭，他看清了，那女子眼眶噙著熱淚，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黎庶平心頭一熱，見杜蘭深情地望著他，並將頭在地上碰得很響，自己不由彎曲著上身，用額頭觸碰地麵。儀式完畢，黎庶平仍舊認為這是杜英導演的一個玩笑。?
但這不是玩笑。?
“姐夫，”杜英說，“你可要好好待我姐姐。客棧那一攤子有羅小姐，你就安心做新郎，有小妹給你們觀風望哨。”?
杜英將姐姐的槍也別在自己腰上，大步出門，又回身反鎖上門。?
黎庶平傻了眼：就這麼草草率率當了新郎??
牛油燈下杜蘭癡癡地望著他。?
杜英為啥急於成全他們的婚事呢?他不明白。?
“黎哥哥，你快回北平了，我擔心會永遠失去你!”杜蘭抓住他的手，“我沒見過比你更好的男人了。你後悔麼?”?
“不，不。”黎庶平含含糊糊地說。?
“8年前，我還記得，黎教授和我爸爸閑談，我爸爸說，我有個女兒叫杜蘭，今年剛滿18歲。黎教授說，我有個兒子剛19歲，還在讀大學……”?
“是這麼說的麼?”?
“是這麼說的!”杜蘭依偎在他懷裏。?
這是命運的安排，他想。?
杜蘭舉著牛油燈引他去裏間屋，那裏有一張潔淨的床。?
杜蘭和他顛狂了一夜。直到天明時分，二人才疲倦地睡去。?
這一夜，他倆告別了童男處女的曆史，跨入人生一個新階段。?
這一夜，他播下了愛情的種子。?
他倆直到午後才醒來。杜蘭覺得幸福滿足，麵容更見紅潤。她慶幸自己總算了卻了一樁夙願，以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黎庶平是個誠實君子，會忠於他倆的婚約的。?
黎庶平醒來衝杜蘭笑笑。“你妹子還真有手段呢!”他說。?
“你悔了?”她用手梳理他蓬亂的頭發。?
“不悔。”他心裏卻說：什麼結婚儀式?簡直是稍文明一點的野合。但最根本的一點是他需要她。?
“我想我會給你生下兒子的。”她說。?
“會的。”他問道，“假若你當了杆子頭，你會搶了我當‘壓寨丈夫’麼?”?
“會的。我媽媽就是爸爸搶來的。她是馬長官手下的一個團長的第五個姨太太。我們的生活就是這樣。……喂，晚上還來這裏?”?
“當然。我正做新郎呢!”?
黎庶平匆匆趕回客棧，見門口停著一輛道奇車，10箱文物已裝在上麵。怎麼回事?屋裏出來一個軍人，黎庶平認出他是韓團長手下的張副官。?
“你們想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黎庶平厲聲質問。?
“黎先生，這安西地麵不安全，團座派我們來將文物運去縣衙保管幾日，再用車運回蘭州。”張副官解釋說。?
啊——姓韓的下手了!黎庶平預感到這批文物運回北平將有一場錯綜複雜的鬥爭。?
“我不同意!”黎庶平揮著雙手說，“謝謝你們團座。這批文物我會運回北平的，不必勞韓團長的大駕。”“可這是羅豔小姐的吩咐!”?
“她人呢?”?
“已去了縣衙，這會兒正和團座把盞碰杯呢。”?
“羅豔是我雇請的保鏢，她當不了我的家!”黎庶平堅決地說，“張副官，把柳條筐給我搬回客棧，不然我將報告中央教育部，還要向中央政府控告!”?
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韓團長想獨吞這批文物?他不過是國軍一個小小的團長，哪來這膽量?羅豔究竟是幹什麼的?她有無更複雜的背景?王先生的話是真的麼??
張副官“嘿嘿”一聲冷笑：“黎先生，這裏是馬長官的天下。眼下在安西，韓團長是老大，天有多大，他就有多大!”?
“可這是中華民國!”?
“不知好歹!”張副官惡狠狠地說。向司機揮揮手，吩咐一聲“開車”，那道奇車便啟動了，尾部吐出一股濃煙，駛向安西縣衙。?
黎庶平象被強盜搶走了一年辛勤勞動果實的農夫，因一貧如洗而無所顧忌，一路叫喊著，追趕著道奇車……??
17美女蛇露出廬山真麵目?
大江瑛子裸著身子泡進浴盆裏，覺著十分愜意。她已整整一年沒有沐浴，軀體某些部位的積垢簡直需要用刀子刮。她用完一塊香皂恢複了本來膚色。倒掉粘稠的肥皂水，盆底是一層沙塵，這些沙塵有的來自河西走廊，有的來自安西，有的來自吐魯番，有的來自塔克拉瑪幹……聚起一路風塵，記錄旅程的艱辛。她一連用了三盆熱水，一泡二洗三衝。室內彌漫著水氣和皂香，鏡子映著她白晰潤澤的肌膚和健美的胴體。披著寬大的睡衣出了“臨時浴室”，映入眼裏的是陳設豪華的香巢。卵形大鏡、金絲絨帷幕、錦緞提花女衣、新疆羊毛地毯，還有寬大的床。床上罩著羅綸紗帳，一尊唐代香爐裏燃著檀香，輕煙嫋嫋。她心裏說：啊，一年的苦行僧生活總算結束了!她又回到熟悉的生活中來。她似乎是做了一個惡夢。她是被貶的仙女，玉皇開恩又將她召回天庭。她想到曾對黎先生動過真情，那是多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