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先生,為了挽救巴縣公司,我設計了一個重大行動,非趙先生這號能幹的人出馬不可!”
“謝謝誇獎!謝謝誇獎!”他欠欠身。
“你看我是誰呢?”亞妹壓低聲,悠悠地說。
“不知道。不知道。”
“我可不是毛主席的老鄉,我不能褻du他老人家。我是你們恨之入骨的鎮海公司的推銷員,此次來貴縣討債。”
“別開玩笑,小姐!”趙三寸搖著手。“城裏傳遍了,說敗家子討了個好老婆,老哥也高興往後可常睹經理夫人的風采。”
“你真個會說話!我的身份你是第二個知情人,為我保密,下麵談正題,——你酒色財氣樣樣占?”
“是。”
“嫖賭逍遙全占?”
“是。”
亞妹問的急迫,趙三寸答的急迫,馬上反應過來,上了亞妹的當。亞妹嫣然一笑:
“我是同趙先生開個玩笑。有一樁大買賣,需趙先生擔任一個角色……”
亞妹將實施計劃告訴了趙三寸,這剛好投合他愛逞能幹、尋求刺激的心理,又可得一筆勞務費。既要演角,就得服裝道具,亞妹給了他200元錢作些準備,然後就是進行語言、禮節和舉止方麵的教練。為了不驚動上司,一切工作都進行得很機密。亞妹反複叮囑趙三寸守口如瓶,露了白他倆——亞妹和趙三寸都得蹲班房。趙三寸嘻皮笑臉地說:
“能和亞妹一塊蹲班房,也是老哥我的豔福,隻怕秦經理放不下心呢。”
那些天,趙三寸嘴裏老愛哼哼沙家濱的唱段:“這個女人不尋常。這小刁一點麵子也不講。這草包倒是一堵擋風的牆……”
15進入角色
9月6日,亞妹返回鎮海公司向龍七經理複命:
“真抱歉,有辱使命!巴縣公司風雨飄搖,日子淒惶,這120萬大多是機關和私人投的股,他們見生意失利,彩電一台也賣不出去,紛紛逼秦經理退股金。弄得秦經理幾次自殺未遂。剛把繩子搭上去,挽好套,債主來了,說你想一死了之,辦不到!還了賬再去死。我磨了他10天,他耍橫了,讓我轉告你: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亞妹明明在杜撰故事,但卻落了淚。龍七幫她擦去眼淚。“你動什麼感情,亞妹!既是一場競爭就免不了弱肉強食,這是鐵的法則。淘汰弱者,社會就前進了。”
亞妹的心猛地一揪,龍七的話令她不寒而栗。金錢已徹底冷卻了龍七那顆火熱的心。她強忍著內心的厭惡,試圖說服龍七放棄這筆債務,那樣她就可不演那出戲,並離開鎮海公司,受聘當巴縣公司的推銷員,她有信心幫秦經理度過難關,一抖雄風。她開始檢討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不能跟龍七走了,他走得太遠了。龍七並不因愛她而采納她的建議,憤憤地說:
“商業事業不是慈善事業。秦經理還不了債,我剝他的皮。——亞妹,你上他們的當了!”
“是的,我被‘赤化’了!”亞妹的心靈被深深刺痛了,這傷口永難愈合。她對龍七殘存的好感消逝淨盡,留下的是仇恨、厭惡。他不是人,是魔鬼!他的小樓房、別墅、皇冠,浸透著別人的血和淚。至少有2/3以上不該屬他所有。為了秦正堂,她盡最大的耐心說服他,但水潑不進,針插不入。她隻好退而求其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衝他笑笑,允許他親親她的手背,又平心靜氣地說:
“龍七,秦正堂的人皮沒誰敢買,也不值錢。逼急了,宣告破產,你得不到一分一文。我們何不再和他們做幾筆生意?他們公司庫房裏存有許多當地特產,如藥材當歸、黨參、天麻,特產桐油、生漆、木耳,用楠木、杏樹、枇杷樹做的骨灰匣特別精致,雕著花,古色古香,買過來,銷出去,準大賺。”
龍七被她的話吸引住了,“這生意好!但我們隻做轉手生意,先推銷後采購,好麼?”
“好。我馬上去廣州尋大主顧。”
16澳門大商人
9月8日,亞妹由廣州城裏掛來電話,告訴龍七,白雲賓館住著一位澳門大商人,叫趙先生,欲從內地進一批骨灰匣,銷往日本、西歐和東南亞。是筆大生意。龍七迫不及待,驅車廣州城,接來了“財神爺”。
戴著禮帽的趙先生,扶扶鍍金茶色蛤蟆鏡,操著澳門華人的腔調,遞上名片,上寫著幾個字:
澳門天賜總公司經理
趙三寸
這位趙經理看來聰明過人,進門就要看貨:
“龍經理,我需要很大一批貨,價格和進多少見了東西再說,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拜拜!”
龍經理生怕跑了這條大魚,當即表示:
“那看貨日子定在9月12日中午,好麼?”
“好。”
“趙先生可不能見異思遷!”
“趙某從不食言。但過了12日,我另擇高枝,龍經理可別介意。”
“那當然!——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趙經理回了廣州城,龍七和亞妹通了電話,便草擬好加急電報,讓巴縣公司帶10隻骨灰匣樣品速飛廣州,並於當日趕來鎮海公司。一應開支由鎮海公司報銷。
9月1日,秦正堂和辦事員小孫攜帶骨灰匣去鎮海公司。龍七看了樣品,很滿意,他還從沒見過如此考究的骨灰匣,而且是三個品種兩個係列。秦正堂索價每隻150元,雙方議定在9月13日談判簽合同。秦正堂聲言他和龍七無個人友情可言,隻是買賣關係,當天便回廣州城。亞妹給他們找了一個既安靜又實惠的旅社住下。
次日,龍七去白雲賓館接來“澳商”趙三寸。他要吃掉他。指定素素當招待。素素妖豔,準對這位趙先生胃口。他暗示素素說:
“小姐,你大概不是處女吧?懂我的意思嗎?”
“拿來呀!”素素點點頭,伸出戴黑絲手套的手。
“啥?”
“錢呀!”
“素素,我啥時說話不算話?”龍七吻吻她湊上來的嘴唇。
趙三寸施展全身解數,成功地扮演了澳商的角色。龍七不太熟悉澳門,加之賺錢心切,竟被他糊弄住了。雙方簽了一筆成交額達200萬元之巨的合同。澳方以250元一隻的價格從鎮海公司購進8000隻。12月1日一次交貨。預付定金1萬元。
趙三寸這次可風光呢!坐了皇冠,吃了山珍海味,住了高級賓館,還一分錢不花享受了素素的全方位的服務。他在興趣濃時表態帶她去澳門,金屋藏嬌,當第二夫人。
9月13日,秦正堂和龍七簽合同。鎮海公司以每隻125元的價格購買了巴縣公司的骨灰匣8000隻,9月15日、11月15日兩次交貨,成交額100萬元。鑒於巴縣公司財力不濟,無法擴大生產,鎮海公司預付40萬元。
龍七誌得意滿!此事辦得漂亮,一倒手淨賺100萬。在“土鱉”身上又榨了次油。
17愛神君臨
在公園固定的鐵木靠椅上,亞妹裸著的雙臂,勾著秦正堂的脖頸,仰著臉,同他悄聲細語:
“正堂,我嫁給你,你娶我麼?”
她眼裏閃著聖潔誠摯溫柔的光芒,這眼神可不是幾月前那個給人灌迷魂湯的女招待的眼神。秦正堂知道她不是隨便說這話的,她經過多少夜的失眠才作出這一選擇。這的確是一個值得憐愛的人兒,一個個性鮮明的女子,有了她,你的生活會色彩變幻,而不會埋怨生活灰色單調。他心底升起一種衝動,將嘴唇貼上去吻她,又去吻她的額頭乃至頭發。亞妹忍俊不禁,嘲笑他:
“先前見你正板的樣子我擔心你不會戀女孩子呢!”
“亞妹,這是無師自通的。”
“你娶我啦?”
默默地。秦正堂深情地望著她。
“我真值得你愛麼?我可沒有自信心。”秦正堂說。
“值得!一個女人圖風liu,什麼樣的男人都可湊和,真要找個終身相伴的人就得慎重。你是一座山崖,靠著你我覺得穩當、安全;你在感情上不藏假。而這些年,假貨充斥市場,感情上的虛假比買了假貨的危害大得多。你說是麼?”
“當然是這樣。你父母的意見?”
“他們管不著我。”
“他們樂意他們的女婿相隔一兩千裏?”
“我可悅意我的先生是遠方人。遺傳學上講的,父本母本差異越大,其後代生命力越強。正堂,娶我吧!我會給你生個好兒子!”
秦正堂想,這話隻有亞妹才講得出來。她喜歡把忌諱的事講得透透徹徹。她的確透明,他不覺刺耳,反賞識她的坦誠。當然,他還不想戀愛和結婚,他說:
“有耐心等待麼?亞妹!我得辦好我的公司,闖出一個新局麵。至少得度過眼前的難關,我總覺你的妙計玄乎,結局難料。”
“傻瓜,這事擺平了!龍七積壓8000隻骨灰匣,你們積壓了彩電;我會幫龍七降價推銷骨灰匣,也幫你們降價推銷彩電。我細心算過,雙方都會賺一些,你們公司得益稍多一些,弄得好了可以撈20萬。你就可以無愧於你的父老鄉親了。”
“真會這樣?”
“會的!我的大傻瓜!”亞妹撫弄他的頭發。
秦正堂一陣狂喜,在亞妹臉上落下雨點般的狂吻。亞妹緊緊摟著他,愛情的欲火燒得她呼吸艱難,迫使她更緊地摟抱這北方的男子,似乎隻有這樣她的身體才不致於燃燒而化為灰燼。
18素素的玫瑰夢
素素厭煩當女招待。
那個消魂之夜,趙先生在她耳畔說的那句話,使她一連幾個晚上都做了玫瑰色的夢。
改變自身地位的強烈願望促使她打主動仗、進攻仗,要去找她的趙先生,她未來的過渡丈夫。她搭公司的便車去廣州白雲賓館尋趙先生。
白雲賓館的登記薄上查著了“趙三寸”,但隻住了一宿。
愛情的力量使素素不怕麻煩,不辭辛苦,踏破鐵鞋也要尋著趙先生,這關係著她的前途命運。
也許是愛神偏愛素素,她在廣州火車站的售票口,竟巧遇趙先生。衣冠沒那次見麵顯得齊整,身上也沒有了香水味,逆旅之人,倒不奇怪。
趙三寸是來買火車票的。因了亞妹的挽留他們一行三人在廣州多逗留了幾日。計劃明日登車北歸。趙三寸也認出來了素素。他喜歡這女人身上那股浪勁。瞧這身服裝:除了乳罩和三角褲,全半透明。
趙三寸的欲火被這女人點著了,立即進入角色,雲山霧罩瞎吹一通,騙得素素不顧大庭廣眾,撲上去,在他臉上亂咂一氣,又要去他下榻的旅館敘敘友情,商議去澳門之事。趙三寸樂得騙這女人再侍奉他一個夜晚,明日下午3點跳上火車“拜拜!”他借口有點小小的事要辦,把素素安頓在酒吧間。他匆匆回旅社,把車票給了秦正堂,言說在廣州有私事要辦,今晚不在這裏歇了,明日車站見。行李由秦正堂幫忙帶往火車站。亞妹和秦正堂正熱火著的,知心的話兒老講不完,多嘴多舌的趙三寸走了倒少些幹擾,亞妹也怕看趙三寸那對轉動過快的老鼠眼睛。
趙三寸挎著素素胳膊,尋一家一宿25元的個體戶旅社姘居。素素象沒骨人兒一般全身挎在趙三寸身上,噘著赤瓦瓦的嘴唇,很不高興地說:
“住這寒傖旅社,不怕丟了份兒?”
“小姐,”趙三寸老鼠眼色迷迷地看著素素。“我們有結婚證嗎?這還不明白?”
這一夜,趙三寸把素素折騰得精疲力竭。他不讓她有機會開口提去澳門的事。夜半時分,他贈給她一串名貴的寶石項鏈。待素素想轉入正題談去澳門之時,她的未來過渡丈夫疲乏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鼾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