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女推銷員之死》(下)(2 / 3)

秦正堂不在。亞妹認識旅社的門衛許大伯,許大伯見是亞妹,親切地說:

“亞妹,秦先生換了旅社了,他給我留下一封信,讓我轉交給你。”

亞妹向許大伯道了謝,拆開信。上寫:

亞妹:

兩日來多方尋找,趙三寸無影無蹤。在火車站聽賣冰棍的老大娘講,她見一個生著老鼠眼的人被兩個小夥子挾進了皇冠車。我估計趙三寸被人綁架,且與骨灰匣買賣有關。也許你的處境也很危險。我正設法挽救局麵,為了安全我已轉移到棋盤街三星旅社。可來見我。保重!

……

亞妹給了許大伯10元錢表示感謝,並請他保密。

亞妹在市郊外的三星旅社見到了秦正堂。如久別重逢一般,擁抱在一起,亞妹情不自禁把頭頂在秦正堂胸前嚶嚶哭泣,似受了委屈的孩子向親人傾訴。秦正堂聽趙三寸挨打的慘狀心陣陣痙攣,他憤怒,擔心,也進退兩難,想報告公安部門,又投鼠忌器。私了又如何?亞妹自責道:

“正堂,都是我不好!開初我為虎作倀,吃掉了你們120萬,出於無奈,想擺平,用了這個計,誰知趙三寸又被素素纏住不放,露了馬腳。合同在你手裏,已公證,又已拿回了50萬,憑這點資金可以重振旗鼓。龍七不會打官司的。正堂,你走吧!馬上走!龍七他們可能在搜捕你,以便奪回合同和現金。”

“那趙三寸?你呢?……”

“我會設法救出趙三寸。他們不弄死我也就不敢弄死趙三寸。我的安全你放心,龍七暫時還不敢也舍不得弄死我。你走吧!馬上!”

二人久久地親吻。

“亞妹,可難為了你!”

亞妹真想留下來和秦正堂度過一個幸福的夜晚,讓積聚得太多的感情得以釋放,但她權衡再三,這會誤了正堂的大事。她按龍七規定的時間返回了龍七的別墅。在心裏將對龍七的恨減弱了幾分。

21“他不是對手”

秦正堂打點行李正欲去登記室結帳,然後去火車站買票登車北歸,隻見房間被推開,閃進三個人來。

這是描寫黑社會生活的電視錄像片裏常有的鏡頭:一個“大爺”兩個保鏢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劍拔弩張。

“大爺”不是別人,就是搞得秦正堂狼狽不堪的鎮海公司的經理龍七,保鏢的公開身份是臨時工。

亞妹做夢也不會想到龍七在那輛皇冠車上做了手腳,車的尾燈換上了一隻信號發生器,皇冠東拐西繞,龍七的北京吉普緊緊尾隨,任憑車如流水,也甩不脫。

當亞妹進三星旅社時龍七就坐在北京吉普裏,將車停在旅社門外30米遠的地方。

雙方一照麵,秦正堂腦海裏馬上浮現4月22日晚椰樹林格鬥的場麵。也是一高兩矮,一主二仆。當時他和兩個矮個子蒙麵打鬥,那高個子站在稍遠的地方吸煙,火光忽明忽滅,一直未參戰。他知道被救的是亞妹,她已承認。

“秦經理,別來無恙?”

秦正堂不言語。

“看樣子想逃之夭夭?你就忍心拋棄你的部下趙三寸?你回去後該咋樣向趙三寸的老婆孩子交代?”

沉寂片刻,秦正堂說:

“姓龍的,把趙三寸交出來!你隨便抓人、私設公堂、私刑拷打是犯法的行為!”

龍七冷冷一笑。

“他不也犯了法嗎?冒充澳商,犯了詐騙罪;強奸公司女招待素素,犯了強奸罪。兩罪合並執行,至少也得判個10年徒刑吧?”

“判刑是國家的事,與你無幹!”

“那你去告狀呀!趙三寸判10年,為你們當參謀的亞妹也得判3年以上,你呢?烏紗帽肯定保不住,最輕也是個監外執行。當然我也難逃法網,我無所謂。”

秦正堂全身發冷,起雞皮疙瘩。

“龍七,你真卑鄙!”

“別罵人,秦先生!還是冷靜下來談談生意。”

“你說!”

“我要價不高,也合情合理。骨灰匣的交易既是詐騙,合同理應中止,我退回1萬元定金,索回50萬預付款項,趙三寸交給你,本人付給他300元皮肉損傷費。秦先生方麵本人另有表示。”

秦正堂沒言語,但他想此事隻能如此私了。他重提彩電之事,龍七語言和緩地說:

“君子不念舊惡嘛!來日方長,容小弟從容補救。”

秦正堂想了想,吐出一個“行”字。龍七用更親切的語氣說:

“我個人還有一事相求:亞妹是我的未婚妻。你是知道的,她很開化,受西方生活方式影響很深,不瞞秦先生說,我們已有長達3年同居的曆史。她現在就住在我的別墅裏。秦先生若不信,請看看我倆的一些生活照。”

他將包裏的相片夾取出來,推到秦正堂麵前。秦正堂估計這些照片不會有啥好玩藝兒,但還是不動聲色地瞧了幾眼。象火灼了眼睛,忙將視線跳開:照片裏的情形不堪入目,一個腹部隻搭了塊半透明紗布的女郎依偎在一個青年男子懷裏,那女郎裸著大半個身子,象剛剛出浴。看人頭,男的是龍七,女的分明是亞妹。他在心裏說:這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照片象有根無形的線拴住了他的心,他拿起來瞧瞧,又扔下。心乍然掉進了冰窟窿。這是怎麼回事?一個騙局接一個騙局,遇上一個騙子又一個騙子,難道這世界上已沒一方淨土、沒一個值得相信的人?他氣呆了,神情恍惚地望著吊在頭頂上方的電燈,感到那光昏慘慘的,不可捉摸。耳畔仍響著那個聲音:

“亞妹自見了秦先生,對我日漸冷淡。秦先生想必不會扮演第三者吧!”

他將照片扔在地上,冷冷地說:

“龍經理,這些事與我沒有關係。你交出我們的趙三寸!”

“嘿嘿,合同呢?”

“中止。”

“錢呢?”

“按你說的辦!”

“好吧,馬上兌現!”

龍七將一個地址交給秦正堂,寫著:趙三寸。第五醫院外科207病床。

龍七工於心計,辦啥事絲絲如扣,秦正堂自覺不是他的對手。因了那張照片,亞妹的吩咐也失去了份量。龍七用北京吉普載著他去第五醫院見了趙三寸後,便撕了合同,退了現金。龍七將一遝票子塞給秦正堂,說:

“這些錢給趙先生養傷。秦經理,咱們兩訖了。40萬欠款改日再議吧!拜拜!”

22她的忍耐

“小姐呢?”龍七凱旋歸來,一進他的別墅就向守門的“臨時工”小金。

小金點點頭:“在呢。”

“沒離開別墅?”

“沒。”

“幹些啥?”

“看書,彈電子琴,還同我和小胡聊天。”

“情緒很好?”

“看樣子不憂愁。”

龍七笑逐顏開,哼著口哨,走進亞妹的臥室,見了亞妹正在讀一本書,從後麵板起亞妹的頭,飛快地吻了麵頰。猝不及防的亞妹閃開身,憤怒道:

“我告訴過你,得充分尊重他人的意見。”

“是,小姐!”

龍七扮個鬼臉,顯出難得的好興致。他殷勤地給亞妹衝咖啡、取煙、打火,然後給亞妹的皮鞋擦油。並自我表白說:

“你就是塊石頭,放我懷裏也該暖熱了。你的話對我來說,就是聖旨,這不,我把趙三寸放了,道了歉,還給300元錢養傷。你捅這麼大的亂子,不是我給你擼的火嗎?在物質上我盡量滿足你,啥舍不得?我龍七那點配不上你?作風不正派?你不看著的嗎,幾十個姑娘追求我,我都不動心,也從未吻過別個姑娘,亞妹,你該表示一下態度呀,我反正非你不娶!”

亞妹用心聽著。她為“骨灰匣”事件的完滿解決感到高興。她正值青春時期,渴望求偶,眾多同齡男子中龍七稱過她的心,但這愛的潮水老湧不上那條臨界線,她總下不了決心說聲“我愛你!”她明白了,這愛得有所附麗,是龍七的人品使她感到可怕、厭惡、擔憂。所以當秦正堂闖入她的生活時,她順理成章地愛上了他。

“你見了秦正堂?”亞妹問。

“我見他幹嘛?亞妹,求你再別提他的名字,我討厭你和他來往。”

出於瞬間產生的感恩念頭,亞妹不同他頂撞。龍七盯著她,目光灼灼,她敏感到這男子已沒了絲毫等待的耐心,已動了zhan有她的邪念。什麼停職反省?全是他的圈套。她了解龍七,勝利時大度,失敗時瘋狂。他大概意識到他將敗在情敵手裏,為了挽救危局,他會不擇手段。稍加刺激,他就會撲上來,扒光她的衣服,然後生米做成熟飯,迫使你承認既成事實。她象馴獸員安撫一頭發qing的雄猩猩,用手搔弄他的頭發,還拍拍他西裝上的灰塵,柔婉地說:

“我倆已有十幾年的朋友關係,自然你想著要升一個級別。龍七,讓我們用一天時間回首一下往事是必要的,後天,你陪我去劃船好麼?”她點他的額頭,開了個玩笑,“我可要報告江支書,龍七就是這樣讓我停職反省的!”

龍七的衝動終未升級。他不容人拒絕地摟著她跳了一圈華爾滋。亞妹忍耐著。要不是公司掛電話來,龍七會通宵達旦地陪她。

龍七一走,亞妹也匆匆跨上摩托去廣州城。“臨時工”見經理改變了態度,不敢刁難這未來的經理夫人。

她要去看看秦正堂是否離開了廣州城。

23傷害

被命運折騰得十分疲憊的秦正堂在三星旅社的房間裏喝悶酒。酒度數50度,兩杯酒到肚就成了紅臉關公。他本來就不勝酒力啊!

“喝!”他自言自語。他學生時代對資本主義國家的百萬富翁自殺頗不理解,現在他理解,感到這死並不可怕,是種解脫。

他神情恍惚。天旋地轉。

從電燈泡裏走出一個仙女,抱著他,搖晃他,給他嘴裏灌瓊漿玉液。

他醒了,已是後半夜,身邊竟躺著一個女人,單薄的衣衫,柔軟的胴體,發出輕輕的呼吸聲,室內彌漫著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