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笑了兩聲回過頭,又是那副紈絝模樣,眯起的眼中不改往日的猥瑣昏茫,卻在昏茫後又似藏了頭野獸:“七歲孩子能記得什麽?不過是當年鳳藻宮中散落了一地的花鈿珠釵金簪,根根華麗顆顆珍貴卻沒人敢去撿,回想起來著實浪費。貴妃殿裏夜夜歡宴,笙簫鼓樂依舊不絕於耳,煞是好聽……”

“說起來,貴妃實在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還會跳西域的胡旋舞,一跳起來呀……就像一隻禦花園裏的彩蝶,那胸、那腰,還有那長腿……都叫人移不開眼……真是便宜了那老東西。江妃所生的皇子尚在繈褓之中,自此心思單純地當這寵冠六宮的貴妃之子,每日被美人用那雙玉臂抱在懷中,近距離偎著那酥胸,嘖……焉知非福!”二皇子說著說著,話題的重點猝不及防又拐了彎,還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又是三句不離他好色的本性,這貨簡直正經不了十個呼吸,不愧是缺心眼……

剛打算認真聽他說話的趙坦坦,無力地扶了下額頭。

想起方才她一時失,順口提及天下聞名的居士雪衣是佛妖,而擅闖禦書房的男子是魔,這位二皇子也沒有半點正常人該有的驚訝或駭怕的反應。

果然是因為他腦袋裏裝了太多奇怪的東西,所以接收外界信息遲鈍緩慢麽?

她果斷起身:“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說罷,生怕這家夥再囉嗦些什麽,她快步跑了出去。

但隻跑出兩步,她心中忽然一動,停下腳步回頭:“貴妃殿在哪裏?”

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雖然修仙者不得擅自幹涉凡界之事,但臨走前,她決定去貴妃殿看一眼江妃的孩子。

這一番折騰下來,不覺時辰已是子夜,萬籟俱寂間遠處的笙簫之音卻仍隱約飄來,似乎並沒有因為今晚冷宮內死去了一個妃子,而影響殿中人尋歡作樂的興致。

趙坦坦想起方才二皇子說的“要尋貴妃殿,隻需去全皇宮最熱鬧的宮殿即可”,不由抽抽嘴角。

那老皇帝還真是老當益壯,如此夜夜通宵達旦宴飲,居然還能安然活到現在這歲數。

一邊心內默默吐著槽,她一邊循聲而去,果然望見前方有座題著“翠華”二字的宮殿,正燈火通明。

子夜本應漆黑如墨,卻被那華麗熱鬧的大殿前掛滿的燈籠,映得四周亮如白晝。

這奢侈的帝王竟讓整所大殿乃至院落都掛上了各式彩燈,甚至樹梢枝椏間都係上了做成花朵形狀的小小紙燈。在這秋夜裏,硬是花費極大的代價,拚湊出了“東風夜放花千樹”的意境,隻為博美人一笑。

趙坦坦無心欣賞這人間難得一見的盛景,更沒心情看那老皇帝與寵妃之間的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