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喬秉居擦去眼淚,靜靜說:“我是元氏餘孽,他想保我,殿下是個好人,還請陛下莫要降罪於他。”

“朕知道,”穆和風覺得自己和這個一根筋的“小嬸嬸”說不明白那些因由,頓了頓,他說:“以後,朕能喚你一聲小姨麽?”

喬秉居搖頭:“不可,臣婦是陛下王嬸,禮不可亂。”

穆和風心中感歎品衡小姑姑還猜的真準,說:“你當知道朕‘小皇叔’之意,她想,她想你餘生安穩,她希望你以後能真正覓得良人,兒女雙全。”

“如此,”喬秉居再擦淚,嘴角揚起溫柔笑意,強忍著哽咽說:“陛下叔侄的好意,臣婦遵領。”

說著,端親王妃整理衣衫起身叩拜,她說:“端親王府喬氏拜謝天子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謝親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那一日,親王強撐病體躲在窗欞後目送心上人,一步一步,出殿,穿院,消失於視線,留下親王將點點滴滴回憶寫滿衣袖,藏進枕中書。

那一年,是大義七年初冬。

歲八年在春,天子親政,罷相位,立內閣,拜洛寧郡王穆妙哉為首輔,任賢能,安社稷,固民生,百廢俱興,至十年春,四海大熟,八方無事。

離開京城的喬秉居因為水土不服生了大病一場,痊愈之後忘記許多前塵往事和得失悲徹,再不提筆寫春秋,隻帶著兩個孩子生活在江南水鄉,小戶平平。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庶富的江南又是一季春,這日,隔壁空置許久的宅子迎來它的新主人,隻是行禮搬運間未見其主人,喬秉居得閑還與附近街坊聊起過這戶新鄰居。

中午過後,隋讓吃罷飯帶著歲長回學庠上課了,雨無征下,眼見落大,喬秉居來到家門外收曬在地上的芝麻,與門前避著雨匆匆路過的人匆匆暄了兩句,不期然隔壁虛掩的家門從內拉開,一女子低撐著傘邁步出門,帶著滿身清寂與溫柔,看不清麵容。

細雨落成豆,落在家門前的河裏叮咚當響,青瓦白牆朦朧起來,遠處的景像消失在雨霧中,高挑清瘦的女子撐著傘走進雨中,雨珠落傘麵,也似落在喬秉居心頭,初春薄雨,舊事無波,直到對方走近了移開壓低的傘沿,喬秉居終於看清楚傘下之人的相貌。

喬秉居適才蹲在自家門簷下收芝麻,彼時動作停下,雨水洇著裙擺,目光交錯,見對方看著自己愣神,她起身拍拍衣裙朝傘下人笑起來,說:“你就是新搬來的鄰居吧,我看你似乎有些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那年南園遺夢,佛寺後山上桃花灼灼盛開十餘裏,她似與此人有過一場不可說的愛恨糾葛。

——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