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添誼嘴上絕對不認輸,他回瞪了眼:“誰要和你午覺!”他隻和好朋友一起睡。

床旁邊安了個沙發,許添誼靠過去,過了會又躺下,麵朝沙發背蜷縮起來。

這一覺睡醒,渾身發熱,臉也被熱空調蒸出紅粉底色。許添誼看鍾,睡了三刻鍾,又側頭看床上的許添寶,原本說不要睡的人現在睡得正酣。

許添誼睡得嘴巴幹,想趁床上人還睡著去樓下找點水喝。打開房門,空氣轉瞬變涼了些,樓下嘈雜的打麻將聲音也跟著傳了上來。

他困意未消,迷迷糊糊,剛準備踏上第一級階梯,聽見於敏的聲音:“唉,我真的是……”

周圍一片勸和之音:“阿敏,你不要難過。我們都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許添誼心跳快起來,意識到自己或許是無意闖入了大人的世界。如果再聽下去,便是偷聽。但既然發言者是他的媽媽,且周圍人都在安慰她——他為自己找到了心安理得聽下去的正當理由。

“我是一直想做到一視同仁的。”說話聲混著麻將牌碰撞的聲音,“但是他現在越長越像那人了,眉毛、鼻子都像,說話的語氣也像。我每次看到他那油腔滑調的樣子,我就生氣。”

“那人”指的是寧嘉瑋,即許添誼的親生父親。大家都知寧嘉瑋是個人渣,談論這個話題像踩雷,趕緊紛紛否認。

一個說:“哎呀,小學時候的男小孩麽是這樣的,有點討嫌,到了長大了就又會好點。”

“嗯,誰家小孩這階段不討厭,尤其男孩,都這樣的。”

“是的、是的。這歲數都主意大又倔得很,小敏,我跟你說,後麵啊還有青春期叛逆期,你路還長呢!”

七嘴八舌的勸說都避開了寧嘉瑋,因為寧嘉瑋的壞是公認。也沒人反駁外貌,因為寧嘉瑋空有副俊朗的皮囊,許添誼和他還真長得如出一轍啊。你看到那張臉就能想起一個壞人,那壞人把麻將桌上所有人的錢都借了一圈沒還,你就不能強求一種和顏悅色的態度。大家都是普通人嘛。

“兩個孩子,肯定是不一樣的。”還有個聲音接道,“小誼肯定也是小時候受到過點影響,這個隻能慢慢去糾正他。”

“大姨,你不知道。”於敏反駁她,“老氣橫秋,斤斤計較,得失心也重。考得稍微好點,那張臉得意的哦……和那人骨子裏一樣的,喜歡得意忘形。”

“都和你說了,這個小孩帶著就是拖油瓶,你會受苦……好了好了,別說這個了。”最後這個聲音,是外婆。即便是最親近的娘家人,掰開說醜事依舊羞恥。

拖、油、瓶。

許添誼坐在最高的那級階梯上,樓下的光、暖氣、交談聲一齊湧上來。他因此注意到很多細節。他發現這樓梯旁的窗台放了個煙灰缸,裏麵有兩個煙頭和一堆煙灰;發現打蠟的地板缺了個口子;發現樓梯的欄杆是雕了花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