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添寶一出門就安靜了,縮在厚重的圍巾裏不說話,臉擋成小小一個。賀之昭也自然地添了厚衣服,神情自若。唯獨許添誼沒有裝備加持,隻覺得自己外套的每一個棉孔都被冷風活生生灌滿了,卻隻能咬牙堅持,砥礪前行。
不巧,今天還是周一,早上有冗長的升旗儀式。
所有學生列好隊,一齊站在操場上受刑。風太大,許添誼已經聽不清遙遠的司令台上都說了什麽,他冷得快失去知覺,隻能模糊聽見屈琳琳和隔壁班的班主任站在一起,隱約在說今天真冷,怕學生吃不消。
聽著聽著,他的念頭也消失了。陡然的,一種陌生的不適感湧向全身。眼皮發麻,視網膜蒙上了一層雪花。
原來眼冒金星,真是眼前火樹銀花。他又要死了麽?
許添誼舉手,緊張地嘴巴張合:“老師,我想回教室。”
“是不是太冷了,不舒服?”屈琳琳趕緊道,“快回去吧。賀之昭,你陪著他。”早有不少學生已經倒下了。
穿過走廊時,許添誼眼前遮掩的雪花慢慢融化消解,終於能看清路。
賀之昭緊緊跟在後麵,說:“我背你,好嗎?”
許添誼搖頭:“我才不用。”說完這話,卻又驀地犯惡心,慌忙拐進衛生間,對著水池吐了口。
賀之昭說:“我帶你去醫務室。”
“不需要。”許添誼擰開水龍頭漱口,又冷酷地回絕。
這段時間,他和賀之昭的關係總是忽冷忽熱。這是他有意造成的,自認為算懲罰。他希望賀之昭能發現這變化且在意。
當然,因此有一點點的,不用太多的傷心,就更好。
但顯然,賀之昭並沒有發現,還很關照他。這讓許添誼有種說不上來的羞惱。
好在學生們都回教室後,空氣漸漸被炒熱了,好容易捱到了放學,依舊是三人行。
許添寶自認為和賀之昭已經很熟了,關係自然比正牌哥親密許多。他一邊往賀之昭身上貼,一邊拿著自己的小圓零錢包說:“哥哥,今天好冷,我請你喝朱古力吧。我的同學們都說好喝的。”
因為許添寶挑食,胃口也不算好,因此被特批擁有一筆微小的經費,是於敏給他用來買零食吃的。許添誼就沒有,因為他什麽都吃。
賀之昭婉拒:“不用了。”
“走嘛走嘛,我有錢的。”許添寶撒嬌。
許添誼裝得完全不在意,裝得強弩之末,終於忍不住硬夾到兩個人中間,凶巴巴道:“喝什麽朱古力?亂花錢,回家就吃晚飯了!”隨後黑著臉,持續消滅寶接近賀之昭的一切機會,讓兩人徹底不能交流。
許添寶不滿地被擠到旁邊。這段時間,他往賀之昭家跑了好幾次。賀之昭教了他些數學題,那老外,教他說了很多英語,還有總是笑眯眯的薑連清,會給他印著看不懂的單詞的進口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