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被騙後,為了解決生計問題,也是省錢,薑連清白天在中餐館打工,晚上就帶著兒子暫時睡在老板提供的員工宿舍。
飯點,安靜的員工宿舍,十二歲的賀之昭坐在床沿,從自己的包裹摸出紅色的老爺爺遊戲機。一啟動就發出了刺耳的遊戲聲音。他又摸出疊得齊整,但充滿皺褶的紙張,看到背後細細密密的“勿忘我”。陌生的中文字,嗡嗡作響。
於是明白,雖然之前還在操場上做廣播操,在房子的客廳養金魚,在許添誼的身邊。雖然現在失去一切,經常在充滿油煙味的廚房發呆,在歇業後幫忙算帳,但都是真實的,不是夢。
接著他和最好的朋友失聯了。
……
“不用緊張,剛切換語言環境,你又很久沒有用過中文,這是很正常的。”田沐春道,“要我現在說一長段的中國話,我也有困難。”
“一開始,河豚會避免在非工作時間段與我產生交集,我能感覺到。但有一天開始邀請我一起吃飯,我非常……高興,也順利地表達了對他午飯的讚美。我誤以為這是我們兩個人變得友好的信號。隨後,我就邀請了他一起健身。”
田沐春:“你希望和他增加接觸。”
“是的。”賀之昭說,“但他沒有吃晚飯,低血糖了。我決定把他送回家。我買了吃的給他,當時的氛圍不錯,也可能是我自以為是了。”
田沐春感到信息量的匱乏,追問:“你覺得河豚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和小時候,或者和你想象中有沒有什麽區別?”
賀之昭的大腦又像過載了一樣,最後說:“抱歉,一談到河豚,我的表達能力又下降了……我覺得他有點憂傷。”
“沒關係,是你很重視他。”田沐春理解道,“你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對你來說很深邃。”
“深奧。”賀之昭道。田沐春笑起來。
又說回到許添誼表示自己完全不記得賀之昭這個人時,田沐春問:“當時你希望他的表現是什麽樣的呢?或者他說的會不會是反話?你們兩個共處的時間很長,不應該那麽輕易遺忘才對。”
賀之昭說:“之前的谘詢我們之前一起分析過,他重新回到自己的生父身邊,也象征著開始一種嶄新、截然不同的生活。”
“所以全然地忘掉過去?或者,全然地否定過去?”
“但我印象中,他的生父應該並不是一個很好的人。”
……
兩人聊滿五十分鍾,一次谘詢的時間到此結束。
賀之昭將電腦關機,習慣性拿出筆記本,對今天的情況加以總結。
在離開許添誼前,賀之昭的述情能力並沒有那麽糟糕,而是隨著時間不斷惡化退化,終於在上大學的時候被建議接受心理谘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