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輕鴻袖袍一揮,棋盤上錯落有序的黑白子便混成一團,他抓起一把,隨手放進玉盒裏,“拂塵,將黑子全都挑幹淨。”

他話中似有深意。

拂塵應是。

寧輕鴻看向探子,“這其中上上下下經手的人,便是隻貪了一銅板,也都換下去。”

拂塵邊挑出黑子邊掐笑道,“爺說得對,這些人著實留不得,是該給陛下出出氣。”

寧輕鴻平白笑了,“出氣?”他似才有所覺,“是該出氣。”

拂塵暗道,說千歲爺現下為了陛下追究也說不通,畢竟主子對探子的話並不怎麽上心。

他猜不透主子此時的心思。

寧輕鴻歎道,“烏煙瘴氣的,內衛府是該好好整頓一番了。”他嗓音極輕,“否則到時上上下下都勾結在一起對我陽奉陰違,我不若也喊他們一句千歲爺?”

拂塵“砰”一聲就戰戰兢兢地跪伏下來,不敢發一言。

寧輕鴻又捧起那本閑書,靠坐在太師椅上,光線透過窗欞,隱約照在他一身的緋紅官袍上,留下一地花紋陰影。

他呷著茶,淡淡道,“去罷。”

不過片刻,養心殿上下便發出大大小小的慘叫聲,就連尚衣局同禦膳房兩處也被好好整治一番,換了一批人下來。

養心殿一下空了不少,

陷入無端的死靜。

寧輕鴻在這一片寂靜中嗅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又被清理幹淨,呼吸間是他所熟悉的安神香。

周遭又重新恢復成上午的寧靜。

快要到午時了,窗欞外的日光變得有些刺眼,寧輕鴻緩慢地掀起眸,向照射進的光線看去,眸光有一瞬陷入刺眼的黑暗眩暈中。

殿內落針可聞,一片寂靜。

寧輕鴻闔了闔眸,麵色一分一分地冷下來,眼神中竟似有些疲憊,“起轎回府。”

拂塵觀摩了一下主子的神色。

寧輕鴻不輕不重地撇了他一眼,語氣冰冷,“你在看什麽?”

拂塵顫顫巍巍道,“爺,您午膳過後不是要在養心殿同內閣大臣們商議上午的朝事?”

寧輕鴻抵額反問,“是麽?”

“沒興致見了。”

·

烏憬是在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中驚醒坐起的,在他尚在夢中時,這聲叫似乎離他很遠,又仿佛近在咫尺,可真當他睜眼的那一瞬,又似水霧蒸發了一般,什麽都沒剩下。

一片空無。

“陛下怎麽了?”

簾帳外傳來耳熟的女聲。

烏憬尋聲看去,眨了眨眼,“燕荷姐姐?”他茫然,“烏烏聽到了,又沒了。”

很是困惑。

淒厲得像死了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