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念了多久,這些折子才統共被端了下去。

烏憬才慶幸耳邊的“嗡嗡嗡”總算消失了,下一瞬,又換了新的人稟報上新的事上來。

“主子,內閣大臣們方才在小朝會的議事都被記錄在冊。”又一烏憬沒見過的探子跪地呈上。

若是千歲爺不在,小朝會自然會有內衛府的人監聽,寧輕鴻隻接過來,並未翻開,擱在了案桌上,惜字如金,“說要事。”

探子道,“最為重要之事是明年春闈的主考官,諸位大臣都在商議讓誰頂上後,推出了一應人選,有張大學士,也有黃大人……等,不過因為並不急,都在等主子開口。”

寧輕鴻語調緩慢,卻語出驚人,“讓左相去。”

短短幾字,不禁讓探子驚駭反問,“這……”他迅速道,“內閣的大人們都等著這次春闈過後,挑一些合眼緣的學子,等這些人入了朝,便都能成為主子的助力,屆時清理朝堂上左相一脈的人時,也能有人頂上空缺。”

若是讓左相當主考官,豈不是將這些學子拱手相讓?壯大左相一黨?

寧輕鴻言簡意賅,“其餘人仍安排我們的人。”

探子不解,“主子,這是為何?”

烏憬不想讓自己睡著,也勉強支楞起來偷聽著,隻是他聽得暈乎乎的,並不懂朝堂形勢,有些雲裏霧裏。

寧輕鴻闔著眸,緩聲道,“世家傾軋,總要有人出頭。”

此時世家稍稍安分下來,不過是因年前的那場宮變,這次春闈,眾方人馬都盯著,左相身後是江南的學士,更站著諸多的寒門學子。

他不想讓左相一黨壯大,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世家子弟買官入朝。

可一方強一方弱,日後若不想瞧見養虎為患的局麵,不若就在最開始,給這頭虎重重一擊。

內衛府跟內閣雖不能做出手之人,但借勢而為,還是做得到的。

探子思緒過後,又不解,“這……左相未必瞧不出來我們在逼他同世家作對,世家肯定會拿左相一黨出氣,若是他不肯——”

寧輕鴻一語定之,“他會去的。”

“萬千寒門學子都盯著他,他若不去,屆時不必我們出手,天下人也會指著左相的脊梁骨罵。”寧輕鴻似笑非笑,輕聲道,“瞧,自詡清廉的左相,也不過如此。”

“他怕了,他屈服了。”

探子不寒而栗,跪伏不敢出聲。

寧輕鴻闔上眸,“他若真不肯,到時策反他底下的門客,總會有人願意做此事。”

“屆時令其拖左相下水,再將人滅口。”他一字一句,冷下語氣,“死無對證,其餘人自然也就信了。”

寧輕鴻感受到懷裏的人似乎摟緊了他的脖頸,快將臉肉都埋進他的肩骨處,他抬起手指,輕輕探進少年天子身後的烏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