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很長,走得烏憬愈發彷徨,生怕自己走錯了,就迷路了,他掐著自己長長的袖擺,越走越慢,心跳得也愈發地快。

腦子亂亂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又覺著自己主動去找寧輕鴻,先前的冷戰就好像白冷戰了,對方肯定不會當一回事,但他冷戰是覺得對方一點都不在意他的意願。

不問他想不想那樣做,就做了,他哭得那麽厲害也不停,而且每次哄著他,又不說喜不喜歡他,好像親完、越界完就算了,什麽都沒發生過。

他以為寧輕鴻沒把自己放在心上。

所以委屈、難過、生氣,不想理人,因為這樣的關係,烏憬不想隻當一個大型抱枕了。

可是,可是……

他好像想錯了。

寧輕鴻並沒有不在意自己,

反而對他那麽好。

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又到底是怎麽看待自己的?

烏憬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隻覺得,對方生了這麽久的病,自己不去看一看,說難聽一點就是白眼狼,說好聽一點,就是太不禮貌了。

說的不違心一點,便是他真的很想很想去見寧輕鴻,再害怕也想去見一見的那種。

烏憬慢吞吞轉過一個轉角,瞧見先前跟對方睡在一起的那處寢房,停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恍惚地走過去。

不敢推門,隻敢呆呆地扒著鏤空雕花的木門上看兩眼。

等湊近,鼻尖驟然聞到濃鬱的浮金靨,馥鬱的安神香中還夾雜著藥湯的苦味跟藥膳的腥味,讓人聞得腦袋都昏沉了。

烏憬眨了下眼,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裏麵。

沒有點燈,視線昏暗。

一道人影正倚在春椅上,似乎闔著眸,在歇著,可他身旁又單膝跪著道人影,暗衛一句一句地訴說著朝中需要千歲爺批複的事,很久,才聽見寧輕鴻半應了一聲,意思是允了對內閣在他不在時作出的應對之法。

暗衛道完,突然抱了抱拳,“屬下告退。”話音剛落,便起身朝門外走來。

烏憬瞬間回神,慌裏慌張地四處看了一眼,最後在門被推開的一瞬,手足無措地原地蹲下。

企圖把自己縮成一小團,

躲在被推開的木門之後。

少年低著腦袋,絲毫沒看見暗衛頓了一下,隔著道門,彎腰對門後拱手抱了個拳,再無聲退下。

烏憬聽見暗衛的腳步聲走遠,又提心吊膽地原地縮了一會兒,才準備小心翼翼地抬起腦袋觀察一下局勢。

隻是一抬臉,就撞見一襲熟悉的衣角。

鴉青縷金的暗花外袍,墨綠的針線繡出連麵繁複的年景紋樣,衣裳曳地,寧輕鴻居高臨下地看著門後角落裏蜷縮著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