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小北......”耳邊的聲音急切而蒼老地呼喚著我的名字。
“陳叔......我這是在哪啊......王叔呢？”王叔的突然消失，和陳叔的突然出現，讓我有些恍惚。
“王叔？哪有什麼王叔，我看你小子是閑的沒事幹酒喝多了，做春夢呢！你瞅瞅這桌子——”陳叔指指我麵前的桌子：“這哈喇子都從桌子流到地上了！”
桌子上濕乎乎的這攤東西，讓我有些尷尬，又聽陳叔這麼說，我連忙伸出袖子在桌子上抹了抹。冷風從門衛室的窗戶吹進來，胳膊也冷嗖嗖的，不禁打了個寒顫。原來夢裏的王叔，等我繼承的百億家產，隻是一個夢。
“你小子，以為當上保安就萬事大吉了，好多事情你還得學呢！保安可不是手握權力，保衛一方，保安......”
陳叔還是這樣不停地嘮叨，傳授我他過來人的經驗。我記得當時大學選專業的時候，家裏的親戚也是這樣喋喋不休。
“望京大學最好的專業就是市場營銷，又有博士點，老師選中了你，幾年出來就是博士了！親朋好友見了你，都得喊你‘穆博士’，多有麵子，多給家裏人爭氣啊！”不知道哪個大姑擠到我旁邊抑揚頓挫地講演。
“博士有什麼好的，那麼多博士讀十幾二十年畢不了業，還有你個瞿什麼......對對對，不知知網瞿博士，不寫論文都能當博士。”這個大姨又這樣說：“小北這孩子打小就聰明，讀計算機才是聰明人的選擇。我聽說學計算機專業的孩子都聰明絕頂，小北一定能讀出個名堂的！”
“不行不行，報這個專業！......你說的不對，應該報那個專業！”屋子裏的親戚相互之間爭吵起來，仿佛是在做什麼性命攸關的抉擇。
“小北，你自己想選什麼專業？”母親走過來，詢問我的意思，這也讓亂作一團的客廳安靜下來。
“我想......我想學文學......或者是醫學。”看著親戚之間大動幹戈，我有些緊張地說。
“哎呦，剛還誇小北聰明呢，老話說的好‘上輩子殺豬，這輩子教書’、‘上輩子殺雞，這輩子學醫’。看樣子你們穆家，這輩子都出不了頭咯！”
在嬉笑聲中，我逃離了那個鬥唇合舌之地，再也不想回去。我知道，無論我選擇什麼，都逃不了親朋好友的嘲笑。
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別人口中的是非對錯，是萬般不可相信的。人隻會做迎合自己利益的選擇。那天晚上，我毅然決然地報了望京大學的土木工程。是賭氣，也是任性。這書一讀，就是四年，再也不和家裏有任何往來。
“啪——”清脆的一聲巴掌把我從回憶中驚醒過來。
“我和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當保安不是學廚子，你會顛勺就算你學成了......”陳叔看我走神，打了一巴掌。
“我知道，我知道，陳叔，保安不是學廚子，會顛勺的廚子不是好保安，見到業主要問好，見到領導要哈腰......”
我好生胡言亂語，向陳叔表達著我的不耐煩。
“停！”陳叔衝我打了一個暫停的手勢，一臉嚴肅地問：“今天是你來學校的第幾天了？”
“第三天，前天是您從望京招聘會把我接到學校的，昨天我自己收拾了一下東西，今天不就是第三天嘛！”我數著日子，漫不經心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