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六擺擺手,徑直來到李靖跟前道:“黑煞神的事我都聽見了,我主要也想看你的態度。”
黑煞神嘶聲道:“李靖,今你不殺我我遲早還會跟你們作對!”
哪吒道:“你閉嘴!”
黑煞神怒笑道:“這裏最沒資格讓我閉嘴的就是你!”
哪吒想想也是,滿臉沮喪地退到了一邊。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靖身上,不難猜測這位庭主帥的心裏此刻一定是波瀾起伏,而失望和憤怒應該是他主要的感受。
作為戰爭一方的統帥,李靖表現出了足夠的淡定,不管是庭局勢低落還是自己被打下凡間,李靖並沒有悲觀,是將軍就會有敵人,有敵人就會陷入被動,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但是自從黑煞神冒充哪吒的那一刻起李靖開始變得特別敏感和憤怒。因為這是他遭受來自兒子的第二次背叛,而在哪吒洗清了冤屈之後他又顯得特別開心,可以看出,不論作為人還是神,親情已經在李靖心裏占了越來越重要的地位,也是從那一刻起,李靖最為痛恨的敵人隻有一個那就是黑煞神——他險些又挑起了哪吒和李靖這對父子的誤會,讓李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居然冒充哪吒投敵,現在真相大白,那不是冒充!哪吒之所以能原諒李靖當年的作為不是因為他真的冰釋前嫌,而是把所有的不滿和憤怒寄托在了別處,如果黑煞神代表著哪吒生命裏的一段過往經曆,這段經曆也是李靖最難以麵對和不忍回顧的。所以我們都在猜測李靖一定會殺掉黑煞神,相當於抹殺一段不堪的回憶。縱然有些尷尬,這仍然是最好的辦法。
黑煞神表情凶狠道:“李靖,別再猶豫了,殺了我你們皆大歡喜,不殺我你以後就得時時麵對我這個心病!你留著我,我又把哪吒挑唆成當年那樣也不定!”
楊戩沉聲道:“王,是不能猶豫了,黑煞神出自哪吒,但他不是哪吒,就像凡人被瘟神附了體一樣。”
老嚴也道:“你們父子的心病全由當年那段罅隙,現在是現成的好時機去解決它,就算你不殺他,把他收入你的塔裏化解戾氣,未必不能壞事變好事。”
李靖聽完老嚴的話呆呆地注視著黑煞神,道:“你的本性並不壞,是吧?”我們都沒想到他有這麼一問,心這豈不是廢話。
果然,黑煞神狂笑道:“錯!我的本性就是壞的,從我誕生那一刻起,我就殘忍好殺,我憤世嫉俗,我巴不得把你們這些大神都拉下水,讓你們也體驗一下被唾棄的滋味!”
李靖聽罷搖頭喃喃道:“我相信我的孩兒本性絕不壞!”他跪倒在劉老六麵前道,“稟告玉帝,黑煞神係由我兒哪吒戾氣所化,但是他一切作為都是因為我當年自私自利導致,他犯下的所有罪行,我願意一力承擔!”
劉老六意外道:“可是黑煞神和哪吒畢竟已經是不同的人,再他又沒認你這個爹。”
李靖堅決道:“不管他認不認我,他都是我兒子。”
黑煞神叫道:“李靖!你少在這裏惺惺作態,我永遠也不會認你!”
李靖仔細地端詳了一眼黑煞神,語氣柔和道:“為人父者,理應對子女一視同仁,好兒子是兒子,壞兒子也是兒子,哪吒和黑煞神在我眼裏並無分別。”
黑煞神陰陽怪氣道:“哎喲,我的牙都快酸倒了。”
劉老六道:“李靖你想好了,如果你想替黑煞神頂罪,你就有連坐的風險,為了服眾,庭元帥你不能再當了!”
我忍不住道:“你這個老神棍,拿服眾當什麼借口,‘眾’不就是我們這幾個嗎?”
李靖認真道:“我願意辭去元帥之職,聽憑玉帝發落。”
劉老六道:“那你先去養馬吧。”
我詫異道:“弼馬溫?”合著劉老六惡心人就一個辦法——封去做弼馬溫,其效應就跟老板讓你掃廁所是一樣的。
哪吒急道:“玉帝,我也要和父親一起承擔,黑煞神之禍是因我而起……”
劉老六擺手道:“先記下吧,用人之際許你戴罪立功。”
楊戩道:“那黑煞神到底處理?總不能就這麼把他放走吧?”
李靖起身來到黑煞神麵前,把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哪吒道:“父親心!”
李靖示意他退後,語重心長對黑煞神道:“現在我讓你選,你想留在人間或者返回界都可以,不論在哪裏我都希望你能改變你的初心,你的恨是由我一個人而起,如果非要恨,也隻恨我一個人就好了。”
黑煞神絲毫不為所動,冷笑道:“你以為你們在我麵前唱出雙簧演個苦肉計就能感動我了?真是癡心妄想!”
哪吒怒道:“你混蛋!”九靈元聖靜靜道:“他現在有多混蛋就明你以前有多混蛋,你還是別他了。”
劉老六赧然道:“被人家看穿了……”
李靖嗬嗬一笑,仰望著空,忽然語態輕鬆道:“我想起來了,一直以來我其實都欠你一個法,你卻早給過我交代了,當年你渾身血淋淋的樣子為父記憶猶新,那一刻我永遠也忘不了!”
哪吒惶急道:“爹,我在這呢!他……他不能代表我!”
李靖仍隻對黑煞神道:“今我也想給你一個法,你做的所有事我都能原諒,不是因為我要表現得仁義,是因為我想贖當年的罪!”
黑煞神一愣,勉強道:“算你了句人話,原來你也知道你得贖……”他剛到這,李靖突然毫無征兆地扯斷係在腰後寶塔的繩子,將八麵玲瓏塔往麵前一拋,口中念念有詞,他的雙手光芒一閃,哧溜一下已經被寶塔吸進了大半個身子。
見到此情此景,我們都被嚇得呆在當地!誰也沒想到李靖居然想自己把自己囚禁起來!這八麵玲瓏塔也是界的至寶之一,任你多厲害的妖魔鬼怪進去也隻有被擺布的份兒,但據此塔從沒有收進過神仙,再則,除了李靖的師父以外地之間再沒有第二個人會使用玲瓏塔,李靖一旦被吸進去,一來後果不堪設想,二來就算不立刻就死也算自己把自己判了終身監禁,他這是要自殺啊!
事情就在刹那間發生了,在場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每次收妖都是呂洞賓幫忙,我們也是實在想不到李靖自己可以使用這法寶。
也是刹那之間,距離李靖最近的黑煞神手疾硬生生把身子已經進去半個的李靖給拽了出來!同時我們聽到兩個聲音一起喊道:“爹!”
李靖閉著眼,仍然滿臉在未知的黑暗中痛苦穿梭的樣子,渾然不知已經被拉出來了,楊戩見狀哭笑不得道:“看不出你還挺任性的!”
李靖猛然睜開眼睛,訥訥道:“我……怎麼沒事?”
哪吒一把抱住他道:“爹,你可不能再幹傻事了!”
李靖似乎在巨大的情緒波動下有些發懵,癡癡道:“你是哪個?”
哪吒道:“我是哪吒啊!”
李靖茫然道:“剛才誰喊我爹了?”
黑煞神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聲跪在李靖麵前涕淚橫流道:“爹,是我!”
“你?”李靖還傻著。
黑煞神哭道:“我也是哪吒,我不恨你了!”
哪吒不樂意了:“你冒充我冒充得還不夠嗎?”
黑煞神尷尬道:“咱倆本來就是一個人,這麼認真幹嘛?”
哪吒無奈道:“你差點害死我……咱們爹!”
李靖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一時老淚縱橫抱住黑煞神道:“你真的不恨我了?”
黑煞神答得也幹脆:“當年我殺你是假殺,你想死卻是真死,所以不恨了!”
眾人絕倒:“這麼簡單啊?”
黑煞神仰哈哈一笑道:“做哪吒就是這麼簡單,我本來就是想跟李靖要一個法……”
眾人道:“叫什麼?”
黑煞神有些羞澀道:“我爹!”
李靖、哪吒、黑煞神父子三人一起抱頭痛哭,場麵蔚為感人,廣場上頃刻又圍上來一圈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道:“這爺仨哭什麼呢?”
“不知道啊,還是雙胞胎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