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節概述:兩趙相攻,後趙擒殺劉曜掉,隨後大舉進攻長安,前趙滅亡。石勒稱帝後,石虎因為不滿意職位而怏怏不樂,眾人勸石勒早日除掉石虎,以免禍害,可是石勒生前並沒有采取有效行動抑製石虎。石勒死後,石虎包攬大權,廢殺石弘。
石虎奢侈,民不聊生,長期嗜酒且喜怒無常,與太子石邃離心,石邃對石虎表現出不滿,並且想殺掉石虎寵愛的石宣,石虎發怒廢殺石邃,立石宣為太子。石虎繼暴政,大造宮殿、重建長安洛陽宮殿,長期奴役百姓,暴虐奢侈,征集大量民女入宮,並搜集奇珍異寶不惜挖前代陵墓,常年南征北戰,百姓苦不堪言。太子石宣因為石虎寵愛石韜,殺害石韜,石虎知道真相後,石宣被拔發、抽舌而死。石虎的暴行激起民怨,後趙危機四伏。石虎死後,劉皇後和張豺把持朝政。附慕容鮮卑的發展史。
場景1:石邃將姬妾盛裝打扮,然後砍下頭顱,與賓客們互相傳閱觀賞... ...
場景2:眾人將石宣押解到下邊,揪著石宣的頭發,拽著石宣的舌頭,砍斷他的手腳,挖出他的眼睛,刺穿他的腸子,然後又在柴堆四周點火,濃煙烈焰衝天而起。石虎則帶領數千人登上中台觀看.... ...
在之前的章節中,一共有三位人士被燒死,除了張方燒死司馬乂,另外兩位石堪和石宣,他們都是被石虎燒死的。觀場景1、2,可謂殘暴,然而這就是石虎一家人的本性,他們在北方統治的十五年中,做出了太多沒有人性的事情,身為現代人真的無法想象當時北方的百姓有多麼艱難。
東晉內亂的這些年,北方二趙在進行著爭鬥,並爆發了決定性的戰役。
太寧元年(公元323年),石虎率領步兵、騎兵共四萬人圍困廣固,曹嶷出城投降,被送到襄國處死,石虎坑殺降兵三萬人。
太寧三年(公元325年),後趙將領石生屯兵洛陽,侵犯劫掠黃河以南地區,司州刺史李矩、潁川太守郭默迫不得已派使者請求依附前趙。劉曜派劉嶽率領士兵一萬五千人趕赴孟津(河南省孟津縣),派鎮東將軍呼延謨,率領荊州、司州的士兵向東進發,會合李矩、郭默共同進攻石生。
劉嶽攻克孟津、石梁(洛陽北部),把石生圍困在金墉。石虎率領步、騎兵四萬人從成皋關入內,劉嶽戰敗,退保守石梁(洛陽北部)。石虎把石梁團團圍住,劉嶽內外被隔絕。劉嶽的士兵饑餓難耐,殺掉戰馬充食,石虎殺了呼延謨。
麵對氣勢洶洶的石虎,劉曜坐不住了,他親自領軍救援劉嶽,石虎率騎兵三萬迎擊。劉曜屯兵於金穀,夜間軍中突然無故大亂,士兵四處逃竄,劉曜被迫退軍澠池。到了夜間軍中再次驚亂,劉曜無可奈何回到長安。而後,石虎攻取石梁,坑殺劉嶽士兵九千人,又殺了前趙駐守並州的王騰,坑殺士兵七千多人。劉曜十分沮喪,穿上喪服在城郊哭了七天才進城,更是染了病。
鹹和三年(公元328年),前、後趙進行了決定性的戰役。
七月,後趙石虎率兵四萬人從軹關(河南省濟源市)西進,攻擊前趙的河東郡(山西省運城市)、蒲阪(山西省永濟市)。劉曜親率朝廷精銳軍救援蒲阪(山西省永濟市),從衛關(陝西省潼關縣)北渡黃河。石虎畏懼,率軍退走。
八月,劉曜在高候(山西省運城市)大敗石虎,屍體縱橫多達二百裏,劉曜繳獲的軍資上億,石虎逃到了朝歌(河南省淇縣)。劉曜從大陽(山西省運城市平陸縣)渡過黃河,攻擊駐守金墉的石生,劉曜決開了水庫,水淹金墉城,又分別派軍進攻汲郡(河南省衛輝市)、河內(河南省沁陽市),後趙的滎陽(河南省滎陽市)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張進等都投降劉曜,襄國內部大為震驚。
十一月,石勒親自率兵救援洛陽,命令石堪、石聰和豫州刺史桃豹等人,各自統領士兵會師滎陽(河南省滎陽市),又令石虎進軍占據石門(河南省滎陽市),石勒自己率步兵、騎兵四萬人趕赴金墉。
石勒對徐光說:“劉曜如果屯軍於成皋關,這是上策,其次當在洛水設阻,而坐守洛陽,就等於束手就擒。”
十二月,後趙各軍會集成皋(河南省滎陽市汜水鎮),有步兵六萬人,騎兵二萬七千人。石勒見前趙無兵把守,大為喜悅,用手指天隨後又放在額頭上說:“這是天意!”便命令士兵脫下重甲,輕裝出行,馬匹銜著枚(形狀如筷子的器具,防止喧嘩),改從小道日夜兼行,由鞏縣(河南省鞏義市)和訾縣(河南省鞏義市)之間穿出。
劉曜贏了場戰役就隻顧著與寵臣飲酒賭博,不體恤士兵。身邊人有的加以勸諫,劉曜發怒,認為是妖言,將諫者斬首。直到聽說石勒已經渡河,這才商議增強滎陽(河南省滎陽市)戍守的力量,關閉黃馬關。不久在洛水巡邏的士兵與後趙的前鋒交戰,捉住俘虜送來,得知石勒親自出戰,劉曜臉色一變,讓軍隊解除對金墉的圍守,在洛水西麵布陣,士兵十多萬,南北延綿十多裏。石勒遠遠望見,高興地說:“你們可以祝賀我了。”石勒率領步兵、騎兵四萬人進入洛陽城。
石虎帶領步兵三萬人從洛陽城北向西,進攻前趙的中軍,石堪、石聰等各帶精銳騎兵八千人從城西向北,進攻前趙的前鋒,兩軍在西陽門展開激鬥。石勒身穿鎧甲,從閶闔門出城,夾擊前趙軍。
劉曜自年少就愛喝酒,年老後尤其嗜酒,臨戰前,更是飲酒數鬥。平常乘坐的紅馬這一天卻無緣無故地低首蜷足,劉曜於是改乘小馬。等到出發時,又喝了一鬥多酒。到了西陽門,前趙的士兵大部分潰逃。劉曜自己喝得酒醉昏昏,往後退逃,小馬在石渠失足,劉曜摔在冰上,被石堪捉住。後趙軍大勝,斬首五萬多。石勒下令說:“我想抓獲的隻有一個人,此人現已被擒,傳令將士停止攻擊,給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歸降。”(巧合的是,劉曜醉酒被捕與蘇峻醉酒被殺,僅僅相差兩個月。)
劉曜見到石勒,說:“石王,還能想起我們在重門城的結盟嗎?”(重門:河南省輝縣市高莊鄉大史村。公元254年,司馬師囚禁曹芳於重門長達二十年。公元310年七月,劉聰、劉曜、石勒和趙固,在懷縣﹝河南省武陟縣﹞圍攻河內太守裴整。距離這時,已經過了十八年。)石勒讓徐光對劉曜說:“今日之事是天意,何須再言!”石勒班師回京。
回到襄國(河北省邢台市)後,劉曜居住在永豐小城,石勒派人給他安排妓妾,同時派嚴兵看守。又派劉嶽、劉震等族內男女人等穿的整整齊齊去見劉曜。劉曜說:“我以為你們早就在洛陽之戰(公元325年的洛陽之戰)化為灰了,石王仁厚,竟然一直讓你們活到今天!我殺死石佗,心中有愧,今日的災禍,都是對我的報應。”石勒讓劉曜給太子劉熙寫信,令他歸降。劉曜卻要求劉熙和各位大臣,不要因他而改變,石勒見信後很生氣,後來,殺死了劉曜。
鹹和四年(公元329年),前趙太子劉熙聽說劉曜被擒,大為恐懼,準備向西撤退,各地官員也紛紛棄守,關中大亂。此後不足一年,後趙消滅了前趙的殘餘勢力。
後趙如同後浪一般,將前趙拍在了沙灘上。五胡亂華,他們第一個登場,二十六年後,他們第一個退場。
有人退場,就有人登場。
氐族王蒲洪、羌族首領姚弋仲都歸降了石虎。石虎上表舉薦蒲洪監察六夷軍事,姚弋仲任六夷左都督。把氐族和羌族的十五萬居民,遷徙到司州和冀州。(蒲洪、姚弋仲,作為前秦和後秦的祖輩,從這時登上了曆史的舞台。)
鹹和五年(公元330年),石勒稱帝。立世子石弘為太子,任兒子石宏大單於,封為秦王;石斌為太原王;石恢為南陽王。任石虎為太尉、尚書令,進升爵位為中山王;任石虎的兒子石邃為冀州刺史,封為齊王;石宣為左將軍;石挺為侍中,封為梁王。又封石生為河東王,封石堪為彭城王。
封王之後,石虎非常生氣,他私下對兒子石邃說:“主上自從建都襄國(河北省邢台市)以來,養尊處優,靠我身擋箭石,衝鋒陷陣。我二十多年來,在南方擒獲劉嶽(洛陽之戰),在北方趕跑索頭(南方對北方民族的蔑稱),向東平定齊、魯之地(曹嶷、徐龕),向西平定秦州、雍州(前趙劉胤),攻克十三個州郡。成就大趙功業的人是我,大單於的稱號應當授予我,現在卻給了那奴婢所生的黃毛小兒(石宏),想起來我就寢食難安!等到主上駕崩之後,我定不會讓他活命!”
當時,大臣們已經感覺出石虎的威脅。
後趙的太子石弘喜歡文學,為人親近,喜歡結交儒雅之士。石勒對中書令徐光說:“石弘性格安靜平和,全然不像將門之後。”徐光說:“漢高祖靠戰馬奪取天下,漢文帝憑借沉靜鞏固天下,聖人的後代,必定能使暴徒化惡為善,這是上天的規律。”石勒十分高興。徐光趁勢勸說他:“皇太子仁孝溫和,而石虎卻殘暴狡詐,陛下一旦辭世,我怕國家就不是太子的了。應該逐漸減少石虎的權勢,讓太子早些參與國政。”石勒心中同意,但未能照辦。
鹹和七年(公元332年),正月,石勒大宴群臣,問徐光說:“朕可以和古代哪一等君主相比?”徐光回答說:“陛下的神武謀略超過漢高祖,無人可以能比。”石勒笑著說:“人豈能沒有自知之明!您的話太過了。朕如果遇到漢高祖,我也應當向他稱臣,與韓信、彭越同列。如果遇上漢光武帝劉秀,將會與他共同逐鹿中原,未知鹿死誰手(成語鹿死誰手的出處)!大丈夫行事,應當光明磊落,如同日月之光,不該仿效曹操和司馬懿,欺負他人孤兒寡母,不擇手段奪取天下。”群臣叩首,高呼萬歲。
石勒沒有上過學,不識字,但是喜歡讓人讀書給自己聽,經常憑自己的理解議論古今得失,大家沒有不心悅誠服的。聽到《漢書》中酈食其勸漢高祖冊立戰國時六國諸侯的後裔,吃驚地說:“這種做法應當是失策,為什麼能最終奪得天下呢?”等到聽說張良勸諫的時候,石勒這才說:“幸虧有這麼回事。”
石勒從奴隸做到了皇帝,這種身份的反差代表著他一生不凡的經曆,石勒憑借自己極高的情商和軍事能力,在西晉末年以後脫穎而出,他重用張賓等人,願意聽取他人建議,才有今天的成就。
從上一段的故事可以看出來,此時的石勒頭腦還是很清醒的,對於石虎的威脅,他不可能不知道,也許是對自己的壽命過於自信,他認為隻要自己活著就可以壓製石虎。可是生老病死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對石虎的個性非常熟知的石勒,始終沒有對石虎進行有效的壓製,最後“養虎為患”。
右仆射程遐,勸石勒除掉石虎。石勒卻認為程遐在擔憂自己不能專權。程遐哭著說:“我所顧慮的是國家,陛下卻認為臣是為自己打算,忠言逆耳,石虎雖然是皇太後收養的,但並非陛下的親骨肉,雖然有功,但是賜給他們父子的恩惠已經足夠了,可是他欲望的沒有止境,如果不除去他,我看宗廟將為絕祀了。”石勒還是不聽。
程遐退下後,將此事告訴了中書令徐光。後來,徐光尋機對石勒說:“如今國家平定無事,陛下好像有心事,為什麼?”石勒說:“東吳、西蜀沒有平定,我恐怕後人不能把我當作正統來看待。”徐光說:“魏國繼承漢朝國運,劉備雖然在蜀地興起,但是怎麼能說漢朝沒有亡國呢?孫權在東吳,猶如現在的李雄,陛下疆土囊括長安、洛陽二都,平蕩冀州、幽州、並州、青州、兗州、豫州、司州、雍州八州,帝王的正統不在陛下,又會在誰呢!”
徐光話鋒一轉,說:“陛下不憂慮心腹之患,反倒憂慮四肢之患?石虎憑仗陛下的威略,所向無敵,但天下人都說他的威望僅次於陛下。而且他殘暴不仁,見利忘義,父子二人占據權位,勢傾王室;他對陛下的決定耿耿於懷,常懷有不滿之心。近來在東宮宴飲,有輕視皇太子的神色。我恐怕陛下辭世之後,就沒人再能控製他了。”石勒沉默不語。
顯然,徐光這番話語讓石勒有所領悟,於是石勒開始命令太子,審決尚書的奏事,又讓中常侍嚴震參與決策,隻有征伐斷斬方麵的大事才呈報石勒。此時嚴震的權力超過石虎,石虎家門可羅雀。雖然政事不再經過石虎,但是石虎依舊握有重兵。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一年後,這場春風果然吹來了。
鹹和八年(公元333年),五月,石勒病重。石虎進入宮中,矯稱詔令,群臣不得入內,石勒的病情宮外無人知曉。他假傳詔令征召秦王石宏、彭城王石堪回襄國(河北省邢台市)。
石勒病情稍好之後,見到石宏,吃驚地說:“我讓你鎮守藩鎮,正是為了防備今日,是有人征召你,還是自己前來的?如果有人傳召你回來,應當依法處決!”石虎恐懼,說:“秦王因思念您,暫時回來罷了,現在就送他回去。”但是石虎仍然留住石宏。幾天後,石勒問到石宏是否已經回去,石虎說:“石宏現已在半路上了。”當時,廣阿縣發生蝗災,石虎秘密地派兒子冀州刺史石邃,率領三千騎兵在蝗災區遊戈,為兵變做準備。
七月,石勒頒布遺詔說:“石弘兄弟,應當好好相互扶持,司馬氏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石虎應當深深追思周公、霍光,不要為後世留下口實。”不久,石勒去世。
石勒屍骨未寒,石虎就劫持石弘到殿前,收捕程遐、徐光,交付廷尉治罪,又征召石邃,讓他帶兵入宮宿衛,文武官員紛紛逃散。石弘大為恐懼,說自己能力不足,性情軟弱,要讓位給石虎。石虎說:“君王去世,太子即位,這是禮儀常規。”石弘流著淚堅決辭讓,石虎發怒說:“你能不能承擔重任,天下人自有定論,不是能事先談論的!”石弘於是即位,被迫殺死程遐、徐光。
夜間,石虎把石勒的屍體秘密埋葬在山穀裏,沒人知道具體地點。又擇日備齊儀仗隊,假裝將石勒葬在高平陵。(古人很看重身後之事,石虎卻將石勒草草下葬,毫無尊重可言。)
這時,很多人覺得大禍將至,開始準備後路。石聰和譙郡太守彭彪,各自派遣使者去東晉請降。東晉朝廷派兵救援,軍隊還未到達,石聰等人就已被石虎誅殺。
八月,石弘任石虎為丞相、魏王、大單於,賜加九錫,劃分魏郡等十三郡作為石虎的封國,總領朝廷政事。石虎赦免封國境內的囚犯,立妻子鄭氏為魏王後,兒子石邃為魏太子,授予他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錄尚書事;次子石宣任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冀州刺史,封河間王;石韜為前鋒將軍、司隸校尉,封樂安王;石遵封齊王,石鑒封代王,石苞封樂平王,改封平原王石斌為章武王。
石虎將自己僚屬,全部安排到朝廷要職。把太子的宮室改名為崇訓宮,太後劉氏以下的人員,全部移居此處。又挑選石勒的宮女、車馬和精美玩物,全部送入自己的丞相府。
後趙劉太後讓彭城王石堪外出請救兵,可是石堪輕騎奔襲兗州,沒有成功,隻好向南逃奔譙城(安徽省亳州市)。石虎派部將在城父(安徽省亳州市)捉住石堪,送回襄國(河北省邢台市)。石虎火生生的燒死了石堪(這一把火,是石虎肆虐的開始),劉氏的計劃泄露,石虎將她廢黜並殺死。
石虎的暴政讓很多人覺得不安。十月,鎮守關中的石生和鎮守洛陽的石朗都起兵討伐石虎。石生自稱秦州刺史,派使者向東晉請降。蒲洪自稱雍州刺史,歸附前涼。
有人敢挑戰自己,石虎自然不能放過,他親自帶領步兵、騎兵七萬人進攻在金墉,金墉城破,石虎先將石朗的腳砍掉,折磨一番後再將他斬首。隨後向長安進發,石生的部下殺死石生,投降。石虎派將領麻秋,征討蒲洪,蒲洪率領兩萬戶百姓,再次投降。蒲洪建議石虎,將氐族、羌族部落遷移到中原,充實中原實力,石虎同意。於是後趙任命蒲洪為龍驤將軍、流民都督,讓他居住在枋頭(河南省浚縣),任命羌族首領姚弋仲為奮武將軍、西羌大都督,讓他們率領部眾數萬人遷居到清河的灄頭(河南省棗強縣)。(蒲洪野心自此暴露,石虎將氐族、羌族引入腹地,猶如西晉將胡人引入中原,後趙崩盤時,這些政權紛紛舉旗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