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節概述：前燕、前秦自桓溫北伐後關係友好，使者互通。慕容俊尚未去世之前，慕容垂備受排擠，自己被改名字，妻子被冤殺。慕容垂擊敗桓溫後，又被慕容評嫉恨，無奈之下西奔長安投靠前秦。前燕太後幹政，慕容評貪婪，朝綱混亂。
場景：這時的前燕，太後可足渾氏經常幹涉政事，太傅慕容評貪得無厭，官員的選拔和升遷，全靠錢財，百姓無不怨恨憤怒。前燕官吏數目龐大，法紀混亂。前燕百姓的人數比前秦和東晉加起來還要多，可是屢戰屢敗......慕容暐的皇宮裏，有四千多妃嬪，一天的費用就需要黃金二百四十萬兩。百姓們受到朝廷風氣的影響，互相攀比浪費，宛如又一個西晉。
前燕有這樣的皇室與大臣，救國英雄慕容垂被逼走是有原因的，何況自己被改名字，妻子被冤枉致死，一個有血有淚的男兒怎能忍受這般屈辱呢。
自從桓溫敗退之後，前燕、前秦兩國關係友好，使者頻繁往來。前燕散騎侍郎郝晷（guǐ）、給事黃門侍郎梁琛，相繼出使前秦。郝晷與王猛是舊交，王猛和他敘舊，並向他詢問前燕的事情。前燕自從慕容恪去世，慕容評掌權，前燕朝政混亂而前秦天下大治，郝晷預感到了前燕的亡國，他暗中依附於王猛，泄露了很多實情。
其實早在桓溫第三次北伐之前，苻堅聽聞慕容恪去世後，就有了吞並前燕的想法，為了打探燕國虛實，苻堅派使節前往前燕。
太和二年（公元367年），苻堅令匈奴右賢王曹轂，出使前燕朝貢，以西戎主簿郭辯為副使。前燕司空皇甫真的哥哥皇甫腆、侄子皇甫奮、皇甫覆曾經在前秦做過官，皇甫腆當時任散騎常侍。
郭辯抵達前燕後，逐個拜訪公卿，對皇甫真說：“我本是秦國人，家人被秦國誅殺，所以才投靠曹轂，你的哥哥皇甫腆以及皇甫奮、皇甫覆兄弟全都和我是多年好友。”皇甫真大怒，說：“臣子從不允許和外國人交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看起來好像是奸佞之人，莫非是目的不純！”皇甫真報告給了慕容暐，請求徹查，太傅慕容評不同意。郭辯返回前秦以後，告訴苻堅說：“前燕政亂無綱，可以圖謀。有見解的人，隻有皇甫真罷了。”苻堅說：“前燕坐擁六州之地，怎麼可能隻有他一個明白人呢！”
苻堅不相信前燕內部的混亂，所以沒有采取軍事行動。恰巧，前秦出現了內亂，征東大將軍、並州牧、晉公苻柳，征西大將軍、秦州刺史、趙公苻雙，鎮東將軍、洛州刺史、魏公苻廋，安西將軍、雍州刺史、燕公苻武，四人聯合叛變。苻柳占據蒲阪（山西省永濟市），苻雙占據上邽（甘肅省天水市），苻廋占據陝城（河南省三門峽市），苻武占據安定（甘肅省涇川縣）。
四將叛亂，不僅讓苻堅沒有心思考慮圖謀前燕，還要擔心前燕趁機攻擊前秦。次年，前秦魏公苻廋獻出陝城投降了前燕，請求前燕出兵接應。前秦大為震驚，派遣強兵守衛華陰（陝西省華陰市）。（陝城是前秦東部門戶，華陰在陝城以西，有潼關可以抵禦。）
前燕範陽王慕容德，和很多人都認為應該出兵救援陝城，順勢圖謀關中。太傅慕容評說：“秦國是大國，如今雖有危難，也並不容易圖謀。主上雖然神明，但不如先帝，我們的智謀，又不如太宰慕容恪。隻要閉關，保全國平安就足矣，平定秦國不是我們的事情。”
苻廋給慕容垂及皇甫真寫信說：“苻堅、王猛，都是人中豪傑，他們圖謀燕國已經很久了。現在不乘機消滅他們，恐怕日後燕國，會有甬東之悔（吳國滅越國，勾踐困於會稽，伍子胥勸夫差殺死勾踐，夫差不聽，並且急於進入中原稱霸，伍子胥再次勸諫，夫差聽信讒言，並逼死伍子胥。伍子胥死後九年，越國滅吳國，夫差被發配到甬東﹝浙江舟山海島﹞，悔恨自殺）！”慕容垂對皇甫真說：“如今秦國才是我們的災患，主上年紀尚輕，以慕容評的見識和氣度，怎麼能抵擋苻堅、王猛？”皇甫真說：“確實如此，我雖然知道，奈何建議不被采用，有什麼辦法呢！”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在苻廋向前燕求救後，前秦派王猛、呂光、鄧羌等人，在十個月內平定了叛亂，前燕失去了入侵關中的最佳時機。前燕國內連一個小小的改革，推行起來都很麻煩，何況對外發動戰爭呢。
前燕的王公貴族們，把很多百姓納入“蔭戶”，以至於國家的記載人口，遠少於蔭戶，國庫空虛財政艱難。尚書左仆射悅綰，說：“如今燕、晉、秦三國鼎立，互有吞並天下的野心。然而我國的法製還沒確立，豪強貴族們橫行霸道，致使民戶財盡，租稅減少，倉庫空竭，官吏俸祿中斷，士兵糧餉斷絕，官府靠借貸來維持。這些事情既不能讓鄰敵知道，更不是治理國家的辦法。所以，應該取消蔭戶製度，把他們交還給郡縣。”慕容暐認同，任命悅綰負責這件事，揭發奸邪之人，沒有人敢隱瞞，於是國家共查出二十多蔭戶，朝野上下怨聲載道。悅綰本就帶病工作，因為審核戶口，病情加重，不久去世了。
《晉書·食貨誌》：官品按照高低，可以蔭庇他的親屬，多的到九族，少的到三代。宗室、國賓、先賢的後人及士人的子孫也按照這樣執行。庇除蔭親屬外，還可以庇蔭衣食客和佃客，並且規定了蔭戶的數量。
可是，各大貴族並沒有遵守蔭戶數量限額的規定。比如西晉石崇，他有後房（姬妾）百數，石崇被趙王黨羽殺害時，石家被抄，金穀園中有水碓三十餘區，蒼頭（奴仆）八百餘人... ...可以想象石崇家傭人的數量。
由於官吏和被蔭庇者不需要向國家交稅，政府財政收入減少，隻能向普通民眾施加更大的賦稅，百姓們不得已隻能投靠在貴族名下，久而久之，統計人口越來越少，形成惡性循環。前燕的貴族們，強占大量的勞動力，作為自己的蔭戶。
前燕對於晉室的缺點學得有模有樣，悅綰指出國家問題所在，致力於整頓不完善的製度，可是因此觸動了朝廷百官的利益，悅綰鬱鬱而世。再看前秦苻堅、王猛等人對國家的改造，秦、燕兩國的風氣真是大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