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馬護送著幾輛貨物在狹窄的山路上緩緩前行,“振威鏢局”的黃色大旗被山風吹得呼呼作響。突然,前麵帶隊的黑白二馬停下了腳步。
陡峭嶙峋的山峰像個早已失去血肉的骷髏骨架般佇立在人馬麵前,無形的雙眼冷森森地望著眼前的這行人馬。
奇異峰!
白馬上的沈碧琳見到石碑所刻的三個字,心中不由一緊。奇異峰之所以落此稱呼,不光是因為它的陡峭和植被密集,而是因為傳說進入此峰的人全部失蹤,甚至包括前來降妖的道士,至今都下落不明,久而久之大家便篤定是妖物所為,再加上這裏長年妖霧繚繞,幾乎無人再敢接近此地。振威鏢局往日護鏢至此也都是繞道而行,無奈這次鏢主限期太短,而目的地卻偏偏就在奇異峰的山腳下。振威鏢局的護鏢弟兄任是平日久經生死,此刻也無不麵露恐懼之色。
黑馬上柳浩風深邃的目光,正順著陡峭的山路望向奇異峰那莫測的深處,長發被山風吹起、飄零,堅毅而高傲的下頜此刻微微上揚,目光停下後便再不猶豫,催馬上山。碧琳微咬下唇,轉頭對身後的弟兄們說了一聲:“上。”便也打馬揚鞭直驅而上。鏢局眾兄弟也都打起精神緊跟其後。
奇異峰果然名不虛傳,若非振威鏢局平日裏訓練有素,此刻早已被亂途雜樹和濃重的妖霧分散開了。一隊人馬緊緊相連行至峰林深處,突然,一陣迷霧狂風卷起地上的枯枝敗葉向他們襲來。風聲似野獸的淒厲哀嚎,聞者毛骨悚然。
“大家不要慌,保持隊形。”柳浩風和沈碧琳在前麵用劍抵擋著襲來枯枝,疾而不亂。身後的兄弟也是軍心大穩,有條不紊地揮舞著手中的兵器。
風,不僅沒有停下的趨勢,反而越吹越狂烈,霧,也是越來越濃。黃色風沙加上稠厚的霧氣,人的眼睛完全失去了作用。突然,沈碧琳感覺劍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手中抽了出去,隨即脖頸被一隻手卡住,呼吸驟然變得困難起來,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求救。她奮力舉起雙手去自救,纖細的手指與卡在脖頸上的手相觸時,碧琳頓時大驚,那分明是一隻毛茸茸的動物爪子!
脖頸越卡越緊,自己的力量根本撼不動這隻力大無窮的爪子。碧琳絕望了,想必今天是要葬送在這奇異峰之中了。漸漸的,她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姑娘,姑娘……”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碧琳努力睜開雙眼,麵前竟是一張靈氣逼人的絕美麵孔。看到自己醒了,那張臉浸滿了喜悅,笑容如同春陽般溫暖,讓人不知不覺也跟著上揚了唇角。
啊——沈碧琳微微挪動了一下身體,腳踝處一陣鑽心地疼痛襲了上來迫她喊出了聲。
“不要亂動,你的腳踝骨折了,剛剛幫你包紮好可不能亂動啊。”絕美麵孔的主人:一襲白衣的少年,細心地叮囑後,綻開一個動人神魂的笑容,他的雙眼清澈而又迷離,有些純潔又有些妖冶,讓人琢磨不透卻又願意相信。碧琳一時竟有些恍惚,疑是天人。
白衣少年叫作莫澈,精通醫術,祖輩居住在奇異峰不遠處山坳的這間小茅屋裏。他告訴沈碧琳,不僅她在這場風沙中平安無事,柳浩風和鏢局的兄弟也都安全出山了。他已告知柳浩風沈碧琳在此養傷,傷愈後由他護送回家,如此一番,柳浩風才帶著弟兄們安心護鏢離去的。
沈碧琳心裏有些奇怪,浩風哥不僅對自己疼愛倍至,而且是一個心思縝密不輕信陌生人的人,這次怎麼會輕易將自己留在這個陌生少年家中養傷呢?或許是因為莫澈救了自己的原故吧。然而莫澈竟敢獨自居住此處他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碧琳心中雖然生出許多疑慮,但都在莫澈寧靜絕塵的笑容裏奇妙而無法自控地一一化解了。隻好先安下心來在莫澈的這間茅屋養傷,想著無論如何趕快養好傷早些回去才好。於是她非常配合莫澈用藥,莫澈的照料更是無微不至。
柳浩風一行人馬將鏢送到目的地,結果竟是查無收鏢人,那位大胡子鏢主也再沒有出現過,這讓他百思不解。而更令他擔心的莫過於沈碧琳了。那日在奇異峰狂風大作,一位相貌絕美的白衣少年出現不久,風竟乖乖停了下來,一切無事卻隻不見了碧琳。白衣少年微笑而不言,隻留書信一封,不待柳浩風開口相詢和道謝,便翩然離去,讓人如處夢境。信上短短數字:小姐腳有輕傷,待治療傷愈便護送回府,勿憂。柳浩風在山中四下尋找,卻無半點白衣少年和碧琳的蹤影。
回到鏢局柳浩風將事情始末連同那封短信向沈老鏢主詳說了一番,沈老鏢主思量女兒養傷之地查找無處,也料白衣少年不會傷及碧琳,讓浩風不如放下心來,在家靜候。浩風雖然擔心,但也隻得如此了。離開義父的臥房,踱步到碧琳的室內,白色珠簾,粉色床幔,一切如舊,佳人朱顏卻找尋不見。柳浩風悵然若失,行至琴案前,撩衫而坐,輕撫琴弦,流水珠玉之聲順著修長的指縫間流瀉而出。鬢絲垂落在輪廓分明而堅毅的麵龐兩側,劍眉之間流露出無盡的擔憂與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