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邵奕也笑了起來:“看來蘇芳你在登記的時候遇到了好事情啊。”

“和我說說?”邵奕略帶了些好奇。

“也沒什麽。”蘇芳有些不太好意思,不過麵對新皇的要求他自然是不可能不說的,實際上他遇到的聽到的事情都還挺碎的,這一時間蘇芳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斟酌了下才選了個事開始講,“就是我在給他們登記名字的時候聽到他們聊天。”

“相互之間應該都不認識的吧,一個說他是燕屋染坊的,一個說是城門的腳行。”

“染坊的說之前他們管事拖著工錢一直不給,有兩個多月了,家裏兒子生病沒錢看,他求了管事好些天還挨了一頓臭罵。昨天葉郎君帶著人上了衙門,管事立即就帶錢過來,求著他們把錢收下,還給他放了個假,讓他帶兒子看病。”

“腳行的說,他們那倒是還好,工錢都會準時給,沒有過幾次拖欠的事,就是他們那邊的監工過去總是說他們幹活不利索,沒事像是趕驢子一樣抽他們兩鞭。”

“以前他們都不敢說,畢竟他們就是賣力氣的,誰都能來做,挨了兩鞭又不會死,但是丟了這份活計家裏人都會餓死。昨個聽到京都府衙門口的事後,今日再見著那管事就跟小媳婦一樣,看起來真解氣。”

“類似應和他們的人還有很多。”蘇芳剛進宮裏來的時候還是個小太監,也沒少遭受過這些罪,描述起來沒有當初葉共謙吹噓新皇時候文采斐然,但勝在描述時候感情很到位。

於是感情到位了的蘇芳說著說著,沒忍住從自己懷裏拿出來一個雞蛋。

“陛下,你看這個,是個大娘給我的,她說自己是城外的佃戶,家裏隨便養了隻雞,今天下蛋了,是個好兆頭啊,特意從城外給我們帶來的。”

“特意塞給我,說我長得好看,看起來有福氣。”

這年頭雞蛋可是個寶貝東西,一般人家也都隻能逢年過節的時候拿出來嚐個葷腥。原本蘇芳是不打算收的,他在宮裏做總管太監肯定不缺這口吃食,不過大娘說她這是在積福,就差跪下來求他了,蘇芳隻得被迫收下。

“她家租了三畝田,前些日子主家說要和她聊漲租子的事,漲了租後家裏那點地可養不起家裏這麽多口人,她本來都想著上山去算了,昨日主家知道城裏的事,趕忙讓人來說不漲了。”

“她說現在這世道好像開始有盼頭了。”蘇芳越說臉上的笑意就越深,“我和這個大娘講,這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畢竟有陛下在呢!

自從陛下登基之後,在蘇芳眼裏,整個京都都在一天天變得不一樣起來。

邵奕瞥了眼被保存得很好,揣懷裏一天沒有半點磕了碰了的雞蛋,心裏隱隱的陰鬱也散去了許多,跟著蘇芳笑了起來,隨意地問了句:“這位大娘的租子是多少有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