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懿卻仍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

他一隻手撐著臉頰坐在桌旁,雙目微闔,什麽都沒聽見似的,一頭青絲還未束起,披散著落在肩上,與那身白色的裏衣顯得涇渭分明。

一如……他們現在的關係。

每次想到這兒裴向雲唇齒間就泛起血腥味,想撲上去狠狠咬住那人白皙的脖頸,看著他在自己懷中變得驚詫而慌張,不再用現下這幅麻木和無所謂的態度對他,這樣才能讓裴向雲清楚地意識到老師尚且還活在他麵前。

不然他總懷疑下一刻眼前的人就會消失。

但他沒這麽做。

那小廝無疑已經嚇得發抖,但卻仍挺著脊背,像棵立在風雪中的鬆。

裴向雲斂了心思,蹙眉道:“還不快去辦事。”

那烏斯士兵應了一聲,匆匆和其他幾人一同將其他俘虜押了出去。

裴向雲低聲道:“師父,我可還聽話?”

江懿完全沒有想理他的意思,十分熟絡地捉起那小廝的一隻手,柔聲道:“你長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裴向雲被他晾在一邊,麵上一陣紅一陣青,猛地上前兩步攥住了老師的手腕。

江懿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還未說話,便被人死死地按在了椅子上。

那小廝在他瞪過來之際已經連滾帶爬地出了房間,隻留他們二人在屋中。

江懿微微仰頭,饒有興味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全然陌生的徒弟:“怎麽?終於忍不住想殺我了?”

裴向雲口中的血腥味又漫了上來。

他近乎瘋狂地狠狠攥著江懿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似的,一字一句道:“你不許看別人。”

“我不許看別人?”

江懿挑眉:“這要求倒是稀奇,你裴向雲是美若天仙麽?我長了眼睛願意看什麽便看什麽,與你何幹?”

說罷,他還怕不夠火候似的帶著裴向雲的手向上,停在了雙眼前:“或者將我這雙眼睛挖了,我便再也不能看別人了。”

裴向雲的手背觸及那片皮膚後倏地收了回來。

“弟子怎敢挖師父的眼睛……”他輕聲道,“弟子……舍不得。”

江懿微哂:“你敢做的事多了,我可管不了你。”

裴向雲一貫聽不得他和自己這樣陰陽怪氣地說話,退了一步後恭敬道:“師父一路上受了涼,正好此處有一處熱湯池,弟子這便帶師父去沐浴歇息。”

江懿還來不及說出一個「不」字,便又被人攔腰抱起。

那剛剛跑出去的小廝正跪坐在湯池外,滿臉淚痕,抬起充斥著仇恨的雙目剜了他一眼,複又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