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戎輕咳一聲,擺了擺手:“在看練兵嗎?”

裴向雲「嗯」了一聲。

“你這個年歲的孩子在燕都,要麽學習詩書準備科舉,要麽學會一兩樣傍身的功夫……”張戎說,“你並非漢人,是如何想的?”

裴向雲的目光怔了下,下意識道:“我……我習武。”

上輩子也有個人是這樣問他的。

彼時江懿也站在校場外問他,是想要習文還是習武。聽見他的回答後,牽著他的手將他帶進校場親自教他槍術,從那以後便真做了自己的師父。

他收回目光,心中不可避免地有些空落落的。

張戎爽朗地笑了下:“好,文人提筆驚天下,武將揮劍動幹坤,有誌氣!”

他將裴向雲領到校場邊上的一處空地,將一柄木劍遞給他。

木劍上斑駁了很多劃痕,看上去年歲悠久,拿在手裏卻有一種古樸的沉重感。

裴向雲上輩子是用長\/槍的,今次改成了劍,他到底還是不太習慣,隻能有些僵硬地模仿張戎的動作。

可他到底曾是烏斯一代戰神,在習武方麵獨具天分,半日下來居然已小有所成。

張戎有些驚訝:“你先前在烏斯學過嗎?”

裴向雲抿著的唇角一頓,不動聲色道:“家父亦是習武之人,小的時候曾見他練劍,應當是那個時候記下來的招式。”

他心中方才驀地一驚,這才意識到若現在表現出極佳的習武天賦怕是要露餡,於是定了定神:“其實……還是有不少地方沒悟透的。”

張戎剛要再說什麽,卻有人在不遠處喊他。

他怕裴向雲傷到自己,於是叮囑道:“等我回來再繼續教你,別自己瞎練。”

裴向雲乖巧地點了頭,果真將木劍放到一邊,規規矩矩地坐在台階上。

他的目光在校場中巡弋著,心中多少還是抱著一點希望的。

萬一江懿今天心情好來校場,自己是不是有機會在暗處看他一眼?

裴向雲剛想到這兒,肩上忽地被人拍了下。

他轉過頭,便看見了關雁歸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裴向雲幾乎是一瞬間便想起了上輩子和師父度過的最後那段時間,渾身的神經立刻警戒了起來,帶著幾分警惕地看向他。

“別緊張,你忘了我是誰嗎?”關雁歸笑了下,自然地在他身邊坐下,“那天晚上我幫你求情了來著。”

裴向雲淡淡地「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與他拉開了距離。

他上輩子到死都真情實感地恨著眼前的人。

彌留的那段日子裏,他也曾無數次假設,假設關雁歸沒被莫名其妙地斬首,師父是否不會那麽快心死,又是否會少恨自己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