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沒來,怕是裴向雲非死即殘,後半輩子再也沒有可能背刺隴西軍營了。
思及此處,江懿低聲道:“我不覺得我所做有什麽錯誤。”
張戎原本就在氣頭上,聽了他這句話後不怒反笑:“你又有什麽道理?”
“我認為裴向雲身份不明,實在不放心讓他在校場習武。”
江懿說這話的時候一眼也沒看裴向雲。
他深知自己這前世的逆徒嗜武成癮,若是不讓裴向雲碰兵器,無異於斷了他的雙手。
果然,江懿這話剛出口,便聽見身側人急促的呼吸一滯。
他心中冷笑,繼續慢條斯理道:“依我的看法,若張大帥真想留這烏斯人一命,倒不如挑斷他的手筋腳筋,讓他一輩子做個不能習武的廢物,我便再也不與他計較,您看如何?”
裴向雲在一旁垂著眼,心裏一寸寸變得冰涼。
江懿說的每個字落在他耳中都顯得如此陌生,陌生到他有些茫然失措。
這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事事依著自己,順著自己的師父了。
可裴向雲竟也在彷徨之際覺得江懿所說有幾分道理。
若是覺得自己不可信,若是擔憂自己現在習武,在將來會背叛大燕,倒不如現在挑了手筋腳筋,徹底做個廢人。
如此這般,是否能讓師父開心一些,也不再這樣防備著自己了?
他慢慢抬頭,平複下紊亂的呼吸,用沙啞的聲音道:“將軍,若是我自斷手筋腳筋,江……江大人便能將我留在這裏,那斷了也無妨。”
張戎的眉蹙得更緊了。
他是個惜才愛才的人,縱橫沙場幾十載,早就練出一雙火眼金睛,能明明白白地看出誰適合習武,誰不適合習武。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張戎發現撿回來的這孩子怕是個天生的武將,若是加以教導,將來怕是有機會成為新一代驍勇善戰的將軍。
他存了想培養裴向雲的心思,卻不想江懿現在要挑他的手筋,登時便有些急了:“可是……”
“您無法預料到他會帶給隴西什麽。”
江懿淡淡道:“他身上流著烏斯的血,保不準什麽時候便能毫不留情地捅你一刀,然後踩著你往上爬,回到原本屬於他的地方。”
這些話是上輩子張戎對他說的。
可笑風水輪流轉,當年他力排眾議,忍著旁人的猜測與詆毀,堅持認為裴向雲是個好學生,定然不會做出欺師滅祖的事。
現在卻是隻有他一人窺得那狼崽子溫馴皮下的野心,苦口婆心地勸阻任何一個想將他留下的人,可偏生沒有人信他。
“阿懿,為什麽總要和一個孩子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