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抬手接過酒盞,道了聲謝。桌上擺著的燭盞被那女子點燃,終於照亮了這昏沉的小室。
這座小室不大,擺了這張實木桌後最多能容下七八個人,如今室中僅有三人,倒顯得開闊了不少。
江懿坐在桌邊的主座上,正對著他的是一尊觀世音菩薩像。
那菩薩不知用什麽石頭雕刻而成,紋理間隱隱透著玉般的光澤。
整座塑像與成年男子差不多高,右手拿淨瓶,左手扶著柳枝,雙目微闔,慈悲地俯瞰眾生萬物。
右手拿淨瓶?
江懿有些疑惑,甚至於不確定自己的記憶是否準確。
菩薩不是左手拿淨瓶麽?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穆宏才又開口道:“江大人,這酒入口甘醇,保準讓你回味無窮。”
這是在催他喝酒了。
“我酒量一般……”江懿笑道,“怕會醉得太快,掃了穆縣令的興致。”
穆宏才擺擺手:“哪裏的話,江大人願與下官同桌喝酒,下官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掃興呢?”
江懿看著他這態度,知道自己是非喝酒不可了。
他抬手端起酒杯抵在唇邊,寬大的袖袍遮在手前,恰巧擋住了杯子。
酒液從唇邊流下,在衣服的布料上氤氳開一片深色。
江懿向穆縣令亮了下杯底:“一杯足矣,多了真的承受不住。”
“哪裏的話。”
穆宏才不顧他的勸阻,又將那酒杯滿上了。
江懿眸中掠過一道不快。
這穆宏才真是膽大包天。
看起來今日發現裴向雲不在後他是一點都不想裝了,明擺著要將自己灌醉了不做好事。
旁邊那站著的女子也並非來做美人燈的,添菜端酒十分殷切。
隻不過她布的菜江懿一口沒動罷了。
“江大人,是飯菜不合您口味嗎?”穆宏才道,“沒怎麽見您動筷子,您要是不滿意就提,下官要他們重新做。”
“別折騰下人了。”
江懿似笑非笑地抬眸看向他:“我在燕都時便早有耳聞,說穆縣令年紀輕輕便是進士出身,不願在燕都為官,而是回了自己的家鄉做縣令。”
穆宏才愣了下,沒料到他會突然提及這件事:“江大人謬讚,那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如何與江大人相比?”
“穆縣令太過自謙,如何算不上青年才俊?”江懿道,“光喝酒倒也無趣,我們兩人確乎有些冷清了,穆縣令可願以行酒令助助興??”
“什麽?”
穆宏才抹了抹額頭,笑容有些勉強:“江大人方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