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現在擔心兩件事。

其一是假縣令將證據轉移,其二是幕後之人覺得這枚棋子不穩妥,將他提前滅口。

好在自己來之前已經將事情與李佑川安排妥當,多少算得上一條後路。

江書辭覺得這人八成是瘋了。

“先生,不如我們回去從長計議……”他低聲道,“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來不及了。”

假縣令今天敢來請他赴宴,便是做足了準備。成則把江懿拉下水,被把柄脅迫著和他們登上同一艘賊船。

敗則滅口或連夜跑路,都十分有可能。萬一明日江懿休整得差不多了要走,那他們的準備便全都付諸東流。

這分明是在強迫他與「他們」第一次於明麵上較量一番。

江懿輕聲道:“我自有安排,你帶著你的老師走吧。保護好你們找到的那個穆宏才,他很重要。”

“我……”

江書辭咬著唇,似乎還想再勸他,可在原地踟躕半晌,終究轉頭走了。

兩人沉默地向江書辭所指的位置走了一會兒,江懿忽然開口:“裴向雲……”

裴向雲許久未聽他如此平靜地喊自己名字,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你不問我做了什麽安排嗎?”

“不問……”裴向雲道,“師父怎樣做定然都有師父的道理。”

“是麽?”

江懿的聲音很小,似乎輕輕笑了下:“若我說對這個計劃成功的把握隻有五成,剩下五成的可能性是悄無聲息地死在城登縣呢?”

裴向雲舔了舔唇,沒有回答。

“你後悔還來得及……”他的老師輕聲道,“現在轉身離開,不必陪我送死。我死了你便自由了,這個選擇不好嗎?”

“師父。”

裴向雲眸中情緒暗湧,聲音低得嚇人:“我說過,我會為你做任何事,也會陪你做任何事。”

“真的麽?”

江懿在那旋鈕前站定,將手按在上麵,輕輕向旁邊轉了下。

在機關轉動的「哢噠」聲中,裴向雲聽見那人道:“我以為我死了,你會很高興呢。”

他怎會高興?

上輩子老師死後,他渾渾噩噩如一縷為天地所不容的遊魂,整整魔怔了十年,重活一世後恨不能用命護住江懿平安喜樂一生。

若是今夜真的突逢巨變,哪怕是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