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眯著眼望向窗外,“可這是他自己選的,放著坦途不走,卻非要走那條坎坷的路,我勸不住,那便由著他。”

謝必安輕咳一聲,緩緩站起身,誠心誠意道:“江大人,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

江懿向後靠去,捏了捏眉心:“等我該後悔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死了。算計這麽多確實累得很,沒空也沒力氣配那小孩兒玩情情愛愛的遊戲。他最好恨我一輩子,長久的恨才能撐著他活下去。”

謝必安眸中劃過一絲竊笑,麵上卻仍正經嚴肅:“江大人,其實在下這次來是與你鄭重告別的。”

“嗯?”

江懿挑眉,似有不解:“什麽?”

“地府對於這個世界的監管已經徹底結束,往後你不會再見著我們兩個討人嫌的陰差了……”謝必安向他行了一禮,“在下自認為看得比尋常人更長遠些,秉著多年交情,真心實意提醒您一句——”

穿著白袍的陰差眯著那雙丹鳳眼笑了下,慢慢從江懿眼前消失,隻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江大人,你真的會後悔的。”

江懿擰著眉看向謝必安消失的地方:“說什麽呢?”

他前一日任裴向雲鬧得太晚,眼下頭腦昏沉,方才又強打著精神和謝必安聊了許久,這會兒困意上湧,不知不覺間伴著微微點顛簸的馬車沉入睡夢之中。

——

裴向雲迷迷糊糊地醒來時,手下意識地向身側摸去,卻隻餘一掌冰涼。

昨夜睡在他懷中的人怕是早就走了,連床褥都收拾得整齊,與他這邊的淩亂涇渭分明。

他有些失神地靠著床頭坐了片刻,忽地側過身將頭埋進一邊被人整理好的被褥中,賭氣似的將那人疊好的錦被拆散,試圖在其中找尋讓自己心安的味道。

每次江懿都不喊他起來,也不願與他說句「再見」,總是這般悄無聲息地走了,把他一個人拋在身後。

裴向雲想起上次兩人於渝州城告別的那一夜,心中莫名又泛起了幾分惶恐。

他在那人睡過的地方賴夠了,這才緩緩起身下床,剛把衣服穿戴整齊出去,便看見昨夜一同在營帳中包過餃子的兩個士兵結伴從帳前經過,後知後覺地有些心虛。

那士兵見了他,行禮道:“裴校尉……”

裴向雲輕咳一聲:“嗯,早。”

對方眨了眨眼,忽地覺得裴校尉今日似乎有些不正常,卻猶豫著不好說出來。

於是換了個話題:“昨夜裴校尉沒回來與兄弟們一同包餃子,好幾個新兵問屬下您去了哪裏,屬下實在沒法回答他們,就……”

昨夜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