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之中,江懿好像看見帳簾似乎動了下,像是被誰撩起來了似的。

他眼前模糊,看不清是否有人進來,隻能憑耳朵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傳來,最後停在床邊。

“師父,”那人輕聲喚他,“對不起。”

江懿心中一動,想聽聽這徒弟要準備和自己說什麽。

裴向雲說完後沒聽見回答,像是忽然慌了起來,微微提高了聲音:“師父!”

江懿聽著他話中的惶恐,在心裏暗歎一聲,到底還是沒舍得繼續不搭理他,微微睜開眼:“嗯?”

“師父,你還難受嗎?”裴向雲在床邊蹲下身,黑眸中滿是焦急,“我......”

他似乎想起了先前兩人之間的不快,眸中的亮色熄了幾分,踟躕著不再繼續往下說。

“怎麽了?”

裴向雲咬著唇,低聲道:“我錯了。”

江懿挑眉:“什麽錯了?”

“師父先前教訓學生教訓得對,學生不該和師父慪氣的。”

裴向雲的聲音中似乎驀地多了幾分哭腔:“你不要生病好不好?

“你別離開我,求求你,我以後肯定聽你的話,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不要生病?

江懿略一思索,想起來先前裴向雲好像和自己說過,他父親便是因為染了風寒高熱病逝的。

怪不得他眼下竟擔心成這幅樣子。

他輕歎一聲,從被褥下抬手撫上裴向雲的額頭:“我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可你已經休息許久了。”

裴向雲不依不饒地與他計較:“前些日子學生來時,師父便病著。學生怕打擾師父休息便沒進來,想著等師父病好了再來道歉,可是一等就等了這麽久。”

他說完後頓了下,聲音輕了些:“師父的手好涼。”

江懿還未答話,裴向雲便擅自捉了他的手焐在懷裏。

少年的懷中熾熱,燙得他一時有些失語。外麵冷風呼嘯,帳中除了燈花的“劈啪”聲以外隻餘一片寂靜。

“沒有生你氣的意思,”江懿慢慢道,“隻是想教著你獨立勇敢些,如此往後的路才能走得坦蕩順遂,這樣說你可懂嗎?”

裴向雲點了點頭:“懂了。”

江懿看出來他其實根本沒懂,但為了照顧自己的心情卻非要說懂了,有些無奈地輕笑一聲:“我沒事,你回去吧。”

“我在這兒守著你。”

裴向雲仍舊緊緊將他的手焐在懷中:“師父,你會沒事吧?你的病會好的,對嗎?”

他一直覺得老師無所不能,卻是第一次見到老師虛弱的樣子,像是下一刻便要消失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