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與那逆徒分處兩地,江懿才有機會重新思索起兩人的相處方式來,暗暗有些自責。

是自己太沒邊界感了。

若不是他一直縱容忽視,也不至於讓對方一路走歪,而他也沉溺在這非同尋常的親密關係裏,直到現在才醒過神來。幸好裴向雲未將那話說出口,不然他真的要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的學生。

分開會好吧,他僥幸地想。

興許過段日子裴向雲便知道他對自己不過隻是儒慕之情,不過是誤解過度的師生關係,而並非和男女之間的愛情相似。

江懿揣著這份僥幸的心思回到燕都,繼而投身於忙碌的事務中。他遠離燕都多年,眼下需要重新將整個朝廷中的黨\/派關係理清,同時也要穩固自己的地位,如此才不至於讓這些人爬到頭上去。

他用這些理由麻痹自己,忙得昏天暗地,偶爾會接到一封來自隴西的信,也都被他壓在了文書下,不願打開。

不能再給裴向雲這樣錯誤的信息,讓他誤以為自己縱容著他有那方麵的想法。既然這段莫名的情愫是錯誤的,那便必須由自己強迫他將其斬斷,以免後患無窮。

江懿覺得自己確乎是想得十分剔透明白的,可在朝堂上猛然看見裴向雲時,到底還是沒抑製住麵上的失態。

原來自己這學生天生適合習武,前些日子帶了一隊不過百人輕騎圍剿烏斯遊匪,不折一兵一卒,直取地方將領首級。聖上龍顏大悅,特此召他回燕都受封賞。

江懿聽著那學生一板一眼地念著冗長而繁瑣的話,不動聲色地用目光將他從上至下掃了一遍,發現這逆徒非但沒缺胳膊少腿,反而整個人個頭還往上又竄了竄,眼下應當是要比自己高了。

裴向雲將客套話說完後頓了下,再度垂眸道:“臣還要感謝恩師江相,若非江相有惻隱之心,在風雪中將臣帶回軍營,授臣詩書,教臣習武,臣今日定然沒有這般成就。”

江懿的思緒驟然被拽了回來,眉心微蹙,目光中帶著幾分慍色落在裴向雲身上,卻恰好碰見他抬眸。兩人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於半空中相撞,江懿有些不自在地率先挪開了。

許久未見,那逆徒眸中粘稠的熱意非但未減少幾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江懿鮮少像現在這般有如此想逃的衝動。

他下了朝後匆匆離開,連他人的寒暄也都避了過去,似乎生怕被裴向雲追上來。

不是很想聽那逆徒開口會說些什麽,潛意識裏知道不會是好話就對了。

江懿其實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哪怕遇見再棘手的事,他也更願意迎難而上,將問題徹底解決再說。

可眼下他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