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未見心上人。
他平素隻能與老師用書信交流,隔著信紙想那人的模樣,心中難受得緊。
待裴向雲回燕都的時候又是一年春天,柳絮如約飄揚在街巷之中,如人間三月的雪。
他進宮匆忙與洪文帝彙報了隴西的戰情,婉拒了皇帝陛下請他喝茶的美意,出了承天門便直奔江府而來,可剛進了大門,便聽見一道驚天動地的“哐當”聲。
裴向雲悚然一驚,站在原地和那端著瓷盤迎上來的李佑川麵麵相覷。
“裴兄,你回來了?”
李佑川眨了眨眼,笑著和他打招呼:“聽聞這一年隴西不太平,你眼下如何?”
“尚好。”
裴向雲摸了下鼻子,問他:“方才那聲音是怎麽回事?”
“應當是少爺在......咳。”
李佑川似乎有些尷尬:“好像是在訓誡裴兄的繼子吧。”
裴向雲的表情倏然有些尷尬。
他不知道江懿平日如何與旁人介紹裴適,聽見“繼子”二字後目光稍顯怪異,囫圇應了一聲便往後院去了。
***
江懿垂眸看著石桌上的書卷,壓根沒看旁邊低頭站著的少年。
那少年身形高挑,眉眼鋒銳,即使尚顯青澀,卻仍能看得出長大了應當是個俊朗的人。
半晌,江懿才冷著聲音道:“知錯了嗎?”
裴適抬眸瞥了他一眼,動作極輕地搖了搖頭。
“行。”
江懿淡淡道:“那便一直在這兒罰站,晚飯也不用吃了。”
“我有什麽錯?”裴適的眸中滿是不忿,“別人可以去打馬球,為什麽我就要被關在這裏寫這些沒用的破字帖?”
江懿提筆的動作頓了下,捱著怒火道:“別人指誰?那些紈絝不思上進的商賈之子嗎?”
“什麽叫不思上進?”
裴適倏然拔高了聲調:“他們是我的朋友,怎的到了你口中就這樣不堪?”
“不堪?”
江懿冷笑:“若我不攔著你,你要與你的好朋友們逛窯子去花柳巷麽?小小年紀不學好,可真是......”
他頓了下,語氣中多了幾分失望:“朽木不可雕。”
“不可雕就不可雕。”
裴適年紀尚小,正是心裏所謂“自尊”最盛的時候,聽了江懿這樣的批評後腦中倏然一熱,明知不能與長輩這樣說話,卻仍梗著脖子道:“我又沒要你管我,沒你管我過得更好。”
江懿捏著書頁的指節泛白,不怒反笑:“好,那往後我便不管,看你往後能成一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