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壇上的身影隨著誦經聲越來越實,卻是一個披著灰袍,眉發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僧。那老僧踱步從佛壇上走下,望著端坐在地上的無心,彎下了身,輕輕撫他的頭: “孩子……”
“師父!” 無心口中一直說著念著“老和尚”,卻在此刻喊出了“師父”二字。他跪拜在地,眼中淚水洶湧而出,全然不見那翩翩如玉的小邪僧模樣。
無心和尚的師父,寒山寺的忘憂大師,天下禪道第一大宗。
雷無桀身影微微有些發抖,這忘憂大師早就已經去世了,怎麼這會兒又出現在了這裏?
蕭瑟收起平日那副懶散的模樣,眼底少見的有了肅穆之色,“據說佛門六神通中有一門叫\\u0027漏盡通\\u0027,人雖死,元神卻可保持不滅,直至最後一絲執念散去,今日一見,果然非凡。”
禾知許默默的捂著手臂上的圖騰,果然這種神聖的場景便會引來萬蠱靈的反噬。死在它蠱毒下的冤魂太多,帶著鮮血和怨恨滋生出來的陰晦之物,在佛門道法麵前醜態盡顯。
忘憂大師的元神和無心說了一會話,道盡了師徒二人的親緣,舍利上的金光逐漸褪去直至湮滅,燭台上的火苗晃了晃,山下的誦經聲依舊,他們三人都未說話在等無心緩過情緒。
無心長舒了口氣,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心願已了,走吧。”
蕭瑟瞥了瞥他泛紅的眼角,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諷刺,“這個時候就別裝出那副白衣勝雪的樣子了,剛才我們可都看到了。”
“哎,本想成為那種玩世不恭卻又孤傲於世的神仙和尚,可沒想到一個老和尚我竟然都舍不得了,失策失策啊。” 無心笑嘻嘻的,說的話卻無比鄭重,“老和尚說了,前麵的路還得我自己走,你們止步於此吧,再往前,隻怕就是萬丈懸崖了。”
“忘憂大師佛法奧妙,但有句話說的不對。剩下的路,倒也不是你一個人走。”蕭瑟幽幽地說。
“哦?”無心一笑。
“還有我們一起走。”雷無桀笑道,大踏步地向門口走出。蕭瑟牽著禾知許,也懶洋洋地跟了上去,無心一笑,搖搖頭走在最後。
四個人最後肩並著肩走出寺廟,一個紅衣勝血目光澄澈,一個白衣似雪嘴角含笑,一個穿著千金之裘走兩步便打一個哈欠,還有一個正嘰嘰喳喳說著什麼的妙齡女子。隻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的瞳孔裏,燃著的都是少年人才有的光芒。
“就是他們了?”蕭瑟走到門口,懶洋洋地問。
“就是他們了。”無心笑道。
寺廟外,七個穿著袈裟的僧人正端坐在那裏,有的慈眉善目笑而不言,有的卻如怒目羅漢,有的又垂首閉目似在假寐。
本相羅漢陣!
“我來破陣!”雷無桀一馬當先踏出一步。
“這可是本相羅漢陣,難破的很。”無心悠悠的說道。
“好不好破,試了才知道。”雷無桀踏入陣中,右方就有一拳襲來,對上一拳,雷無桀隻覺得血氣翻湧。
和尚怒喝:“施主是誰!”
“雪落山莊副莊主蕭無瑟!”雷無桀朗聲道。
“滾!”蕭瑟脫口而出怒罵一聲,這雷無桀也學的蕭瑟隨口編起慌來,臉不紅氣不喘的。禾知許掩著嘴偷笑。
那和尚皺了皺眉頭,“不知施主為何攔路?”
“這裏隻有個要回家的人,攔路的是大師才對。”雷無桀搖頭。
“施主好機鋒!”
“什麼機鋒不機鋒,聽不懂。”雷無桀搖搖頭,“還是打一架吧!”說完又是一拳相迎。
“雷無桀倒是真的七竅玲瓏,這短短十幾拳便領悟了其中的要領,打的是越來越順暢了。”禾知許看著這場比試感歎道,“不過隻是這樣他怕是一個羅漢都破不了。和尚,要不要我幫你?”
“多謝,女菩薩。”無心對著禾知許笑了笑,“不過,這廂還是由小僧自己來吧。”
他們說話期間雷無桀已經動用了火灼之術,被大覺大師識破了身份。又連著接了三位大師的拳法,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隻是雷家的火器實在是厲害,雷無桀投擲火器的手法又是從小訓練出來的,一時間眼花繚亂,除了坐在那裏的大覺禪師,其餘六個和尚都動了起來,一起攻向雷無桀。
“無心!”蕭瑟轉頭大喝。
那白影卻早已閃過了他的麵前。
“寒山寺無心,前來破陣!”雷無桀感覺眼前一花,回過神來之時,自己已經站在了蕭瑟的身邊,而位於陣中的乃是那白袍飛舞的無心和尚。
“你可真是可以啊,雷無桀。剛剛那一下你要是硬接下來,可就真的就不回來了。”禾知許搖了搖頭,從藥袋子裏翻找出來兩顆藥丸,“紅色的是治你內傷的,白色的是調理順氣的,吃了以後開始調息。”
大覺和無心話不投機半句多,除了靜坐的大覺以及被重傷的大普,其他五位僧人同時向無心攻去。
“金剛降魔杵,大如來印,拈花指,金剛缽,乾坤布袋功!來得好!”無心卻悠然地念著這五個和尚的功夫,不慌不忙,隻覺眼前一閃,無心就已攻到他們麵前。五個和尚,便有五個無心!正是在大梵音寺裏無心曾用過的功夫,八方天魔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