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還放著萬元白天拿來的饅頭和花卷,他原是不怎麽吃東西的,解手不方便,可一想到是萬元拿來的,他又不想白白浪費掉。

門外有萬元白天劈好的柴,爐子裏的火一天沒斷過,許縉雲將花卷放到爐子旁煨熱,自己則靠在輪椅裏走神。

他說不上來是種什麽感覺,好像是萬元替他洗了個澡,他又重新活了一次,他原本是陷在了沼澤裏,就等著沼澤將他一點點吞噬,偏偏萬元拉了他一把。

那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很奇妙,奇妙的同時,又讓他沒有方向,萬元幫了他一回又怎麽呢?他這樣一個癱子,是沒有以後的,他沒有希望,也沒有目標,苟延殘喘。

炮仗的聲音並不陌生,隻是格外的近,像是從院子裏傳來的,許縉雲用手碰了碰花卷邊緣,已經熱乎了,他拿起咬了一口,不打算出去瞧瞧,可院子裏鬧得動靜很大,許縉雲隻能推著輪椅出去。

今晚旁人家都燈火通明的,自己這院子即便是沒有點燈,也能隱約看到牆頭趴著的幾個小娃,一道火光從牆頭扔出,在天空劃出一道白光,最後掉在了院子中央,“啪”的一聲炸開了,幾人拍手叫好,絲毫沒因為許縉雲的出現而害怕。

牆下的那口枯井旁散落著石塊,許縉雲眉頭微微擰緊,那是萬元白天才掃過的院子。

“喂!”忽然,熟悉的嗬斥聲打斷了小娃的惡作劇,他們立馬從牆頭跳了下去,“回你自家炸去!”

是萬元。

小娃還跟萬元還嘴,“過年就他家不放炮,多晦氣,我們幫幫他唄。”

“你家現在也沒放,放你爹褲衩裏去,看你爹今天揍不揍你。”萬元怕他們還淘氣,“給我。”

這癮還沒過夠,炮仗都被沒收了,幾個小娃意興闌珊地跑回了自家院子。

萬元揣上炮仗,上前去敲門,剛敲一下,門自己就打開了,許縉雲就坐在堂屋門口。

“你晚上不鎖門啊?”這破爛院子裏什麽都沒有,確實沒有鎖門的必要,萬元順手把門一關,便朝許縉雲走去。

萬元把許縉雲推進了屋子裏,火爐還在燒著,隔著一旁的花卷被火爐烤得都發黑發硬了。

“你怎麽來了?不用待在家嗎?”許縉雲倒也不尷尬,自己更落魄的樣子,萬元都見過。

萬元坐到板凳上,從袖子裏掏出糖葫蘆放到許縉雲腿上,“我家人多,我姐陪著我爸和我奶的。”

糖葫蘆的紅色透過了油蠟紙,許縉雲舉著來看了一眼,給他的?

萬元解釋道:“嗐,金民妹妹非要給我,我又不愛吃這玩意兒,你嚐嚐。”

說話間,萬元偷摸著打量了一下屋子,尿壺放到了角落,窗戶大開著,爐子裏的火也沒有滅,這說明許縉雲有把他的話放進心裏。